“竹子，你們有沒有覺得生活太無聊了”，林涵肅湊在窗邊仰望著遠處的山群，“尤其是麵對著頭頂璀璨遼闊的星空，有一種想要大展拳腳的衝動。”
我歎了口氣：“老林……上周剛寫了檢查，我恐怕是很難衝動起來了。”
“你這樣沉寂下去是不行的”，林涵肅轉過頭正色道，“打起精神來，不論何時，我們都不能放棄心中的熱血，一定要給平淡的生活增添一些不一樣的光彩。”
“你這是哪門子中二論調啊？”
“你怎麼就聽不明白呢？我直接一點，你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
“2024年12月31日啊，怎麼了？”
“你怎麼能如此冷靜？！這是跨年啊！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做點什麼有紀念意義的事嗎？”
我撓了撓頭：“我跨年都是12點準時慶祝，然後在12點01秒恢複正常的。”
“竹子”，林涵肅眼神深沉，一本正經地說道，“這一個月我們的生活太平淡了，所謂厚積薄發，我感覺到自己體內積蓄已久的力量就要噴薄而出了。”
“說人話。”
“想搞事了。”
“你早說不就行了嘛”，我沉思道，“我記得去年跨年的時候……我們是在一起玩狼人殺來著的吧？”
“彆提了，今年不玩了，給老肖耍得團團轉，每次都他贏”，林涵肅連連搖頭，“而且我們明年夏天就畢業了，這是我們在一起的最後一次跨年，必須留下點值得記憶的瞬間，不然以後老了聚會連吹牛的素材都沒有。”
“怎麼聽你說的反而有點傷感了呢？這樣……既然是最後一次跨年，我們就大張旗鼓一點！”
“英雄所見略同，有什麼想法？”
我略一沉思，開口說道：“看《激情與速度18》嗎？今晚0點跨年首映。”
“靠譜！老子是鐵粉！”
剛說完，陽台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我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消息。”連無闕從陽台上麵含笑意地走了進來。
“阿連，走不走？”林涵肅慫恿道。
“當然去啊，集體活動我從不缺席的”，連無闕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但是，你們說的不會是今天吧？”
“當然是今天，就是跨年看才有意義。”我握拳強調道。
“你們等等啊，我去問問老肖。”
我和林涵肅正在手機上查看著電影院信息呢，一個戴眼鏡的青年黑著臉推開門走了進來。
“等會去看激速18？”肖君複很自然地在桌麵坐下。
“是啊。”林涵肅回答道。
“先不說你們這個審美的問題”，肖君複用中指頂了一個眼鏡，“0點首映，現在已經快10點了，青訓營晚上還是封閉的，大門口有保安看著，怎麼出去？”
“山人自有妙計”，我故作高深地笑道，“老肖，你就說你去不去吧。”
“雖然我是很不想參與你們這種莫名奇妙的活動，選的電影還是這種沒營養的爆米花爽片，但是看在這是最後一次跨年，再加上你們三個誠摯邀請的情況，這一次我就破個例，和你們去。”
“哦，老肖去。”林涵肅很乾脆地得出了結論。
這是相處久了，聽肖君複說話一般可以省略前置條件，隻聽結尾就可以了。
“你們先告訴我怎麼出去”，肖君複額頭上的青筋跳了兩下，“正麵有保安看著的，肯定走不通。”
“不用走正麵”，我低下頭，壓低聲音說道，“其實很簡單，操場後麵不是有堵牆，其中有一處地方特彆矮，拿幾塊磚墊著，手一夠就可以攀到牆頭上，然後你懂的。”
“你們……觀察還挺仔細。”肖君複皺了皺眉。
“不然你以為上次淩霄生日，我和老林怎麼給你們帶宵夜的。”
連無闕恍然大悟：“原來是慣犯了。”
林涵肅拍了一下連無闕的背：“阿連，注意形容詞。”
“有什麼問題嗎？我們是初犯，你們是慣犯啊。”
“……行了，當我沒說，要不我們準備準備就出發吧，我看了下最近的電影院也有一個小時的車程。”林涵肅看著手機上的地圖說道。
“都怪青訓營選址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等這附近建設起來了，我們早不知道人在哪裡了”，肖君複不滿地抿嘴說道，“看個電影都這麼費勁。”
“行了，你們先收拾一下，我去隔壁看看還有沒有人加入了。”我說著向門口走去。
“人太多不會被發現吧？”肖君複皺眉道。
“沒事”，我肯定地說道，“操場那片晚上8點以後不打燈，宿管也不巡視，安全的很，再說了，跨年這種事肯定是人多才熱鬨嘛。”
“行，那你快去快回。”
奇怪的是，隔壁宿舍空無一人，最後我隻在雜物間找到了在藏零食的趙小猷，於是便將他領了回來。
“竹子，你這號召力行不行啊？出去半天，就小猷回來了？”連無闕質疑道。
“阿連，他們都不在宿舍啊，不能是偷偷出去跨年了吧？”
“應該不能吧”，林涵肅提起背包，“我感覺也就我們幾個這麼膽大包天了。”
“不是老林，你帶這麼多東西去露營呢？”
“都是重要東西啊！”
趙小猷若有所思：“那我也回去拿點東西。”
過了一會，就看見林涵肅和趙小猷兩個人大包小包、全副武裝地站在宿舍門口。
“準備出發！”林涵肅一聲令下。
“不是，你們兩個是生怕彆人發現不了嗎？！”肖君複深吸了一口氣。
“不管了，不管了，等會10點宿舍來查寢撞到就壞事了，趕緊撤吧。”我說著在樓梯口向著眾人招手道。
所幸一路下來非常順利，我們沒有碰到任何的宿管人員，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出了宿舍樓，隨即我們沿著空蕩的道路走了幾百米，徑直來到了昏暗的操場。
“漂亮，今天看來是天助我也啊！”林涵肅激動道。
“老林，大家都回去跨年了，本來就沒幾個工作人員吧。”我說道。
“那要不我們走正門？說不定保安也不在。”肖君複提議道。
“老肖，你不會是翻不了牆吧？”
“……走，老子第一個翻過去，你們都給我看好了！”
我們五個踩在質地堅實的塑膠跑道上，遠處的牆體在樹蔭的背後若隱若現，頭頂群星閃爍，絢爛無比，這就是跨年的夜晚啊。
“看到沒有，就是那個地方。”我撥開樹枝，向身後的大家示意了一下那堵牆的位置。
“就這”，肖君複不屑地一笑，“我單手就能過去，還以為多高難度呢？”
林涵肅攤了攤手：“看老肖表演咯。”
我們幾個人在牆下站定，肖君複言出必行，第一個站在牆下，踩在地麵壘好的磚塊，用手嘗試性地夠了一下牆體上方。
“那我就上了啊。”
“老肖，你這前搖時間有點太長了吧。”
“少廢話。”
肖君複冷哼一聲，雙臂隨即一發力，整個人就懸在了牆體之上。
但老肖到底平時鍛煉少了，他的動作不夠迅捷順暢，不像我和林涵肅嗖的一聲瀟灑地就翻牆出去了，老肖撐著牆體，二話不說悶聲吸了一口氣，正準備進行二次發力，一片寂靜之中，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女聲。
“你們幾個乾嘛呢？”
恰好又是一道銀白色的光束閃出，這場麵簡直就和被抓現行沒區彆了。
我和林涵肅第一反應都是趕緊撤退，但抬頭一看肖君複還掛在牆上，而且顯然他給這一嗓子嚇得也不輕，手一鬆就差從牆上掉下來了，還好我們幾個眼疾手快，直接上前一步給老肖從牆上托了下來。
但仔細一回想，我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剛才發出聲音的分明是個少女，全然不是宿管大媽那種極具威懾力的河東獅吼，果然，我回過頭一看，發現周展詩正戴著監察袖章，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們。
“詩詩姐，你嚇死我們了。”林涵肅拍著胸口說道。
周展詩晃動著手中的手電筒，那光圈就在我們幾人的臉上遊移著：“嗯，1、2、3、4、5，還挺齊全，不容易，老肖竟然也在。”
肖君複扶了扶歪斜的眼鏡：“是誰和我說這裡很安全，不會被發現的。”
“那我和竹子來了幾次，確實……”林涵肅看著麵前帶著袖章的周展詩，猛地咳嗽了一聲，將後半句話強行咽了下去。
“哦，原來不是第一次了，罪加一等。”周展詩輕點著腳尖說道。
“不是，詩詩姐，老林跟你開玩笑呢，我們向來安分守己，今天就是晚上吃多了，想出來散散步，這不是正好走到這兒了？老肖非說他引體向上厲害，要給我們表演一下。”我硬著頭皮強行解釋道。
“散步還帶這麼大兩個包，真是不容易啊。”周展詩搖了搖頭。
這時，突然從後方又走出一個拿手電筒的人。
“詩詩姐，算了，今天跨年，彆難為他們了。”陳何勸道。
老陳及時出現了！
周展詩溫和地一笑：“當然啦，我就是逗逗他們，不然我早就把他們攔下來了。從宿舍樓前，就看到五個人鬼鬼祟祟的，原來是跑來這裡了。”
這麼早就暴露了嗎……
“詩詩姐，你就當沒見過我們，你忙你的。”連無闕自顧自地笑道。
“說吧，你們想乾什麼？”周展詩不為所動。
還沒等我和林涵肅想出理由，連無闕已經開口說道：“今天不是跨年嗎？我們打算看0點首映的《激情與速度18》，怎麼樣？詩詩姐和老陳要不要一起？”
趙小猷一愣，小聲嘀咕道：“這是把敵人拉到和我們一個戰線嗎？”
周展詩沒有立即回應，垂下手電筒，順了順衣服的下擺：“你們就打算從這裡翻牆出去？”
“大門走不了，而且我們青訓營這窮鄉僻壤，附近的電影院都要一個小時車程，不早點去該遲到了。”
“行吧，那我就當沒見過你們。”周展詩熄滅了手電筒，操場瞬間又變得一片漆黑。
“嘿嘿，那謝謝詩詩姐了。”
“當然，我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林涵肅一愣。
“我和你們一起去”，周展詩略顯激動地說道，“我也想看那個。”
“這不是巧了嗎？我就說吧。”連無闕拍手叫好。
與此同時，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陳何的身上。
他攤了攤手：“我當然也去了，而且這時候我要是說不去，怕是會被滅口吧。”
“那趕緊行動吧，拖久了夜長夢多。”肖君複嚴肅地說道。
“老肖，你就是多慮了，都這個點了，誰還在外麵晃悠啊？”連無闕捶了肖君複的肩膀一下。
“你看那裡呢？”肖君複抬手指了指操場一邊的小路。
隻見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影正慢悠悠沿著行道樹走過，那人單手插兜，另一手橫握著手機，全然沒有發現操場牆邊的動靜。
“……那不是淩霄嗎？”
“我說你們宿舍怎麼沒人呢，原來淩霄也在外麵。”
陳何想了想說道：“我記得他是說宿舍信號不好，找個地方打什麼公會戰就出去了。”
“那肯定打完了吧，走走走，給他也拽過來。”
林涵肅和連無闕兩個人不由分說就向著操場邊的小路衝去，片刻之後，淩霄幾乎是以一臉茫然的表情被帶到了牆邊。
“我們這是要？”淩霄收起手機，不解道，仿佛他才剛剛意識到自己走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