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了。
虞歡下樓時卻發現廚房裡還有光。
她腳步沒停，不慌不忙地走了過去。
還沒走近，她就聽見了“叮”地一聲，是烤麵包機發出的聲音。
廚房的確站了個人。
虞歡站定在他的不遠處，靜靜地打量著他，男人的膚色偏白，站在廚房的的燈光下顯得更甚，修長如玉的手很漂亮。
吧台上擺著好幾個小碗，他低著頭，那雙漂亮的手帶著一次性手套，正慢條斯理地在焦香的麵包片上添加雞蛋碎和切成片的牛油果。
空氣中煉乳，楓糖漿，奶油奶酪的味道融合在一起，隱隱彌漫出一絲誘人的甜味。
被甜味包圍的他，看起來溫柔地不像話，不像外人眼中嚴謹疏離的心理醫生。
虞歡心想，對方更像一個體貼的家庭煮夫。
“你來了。”
忽地撞上男人那雙溫柔的眼，大小姐愣了一下，琢磨了他這句話，覺得奇怪極了。
“……嗯。”她看著他，猶疑道，“你知道我要來?”
徐星哲輕笑一聲，“一半一半吧，也不是很確定。”
虞歡撇了撇嘴，覺得對方說話總有種拿腔拿調的感覺，說的話也讓她雲裡霧裡的。
什麼叫一半一半，知道就說知道，不知道就說不知道嘛。
而且說什麼不確定，他看到她那副篤定淡然的樣子可不像是……不確定。
將大小姐臉上生動的表情看了個透，徐星哲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緩緩道，“我做了三明治，你要吃嗎？”
“手工定製的，隻此一家，要試試嗎？”
他的聲音很好聽，罕見地，虞歡從中聽出了點俏皮和輕快，這和以往的他有些不同，但她又說不上來。
“你做了幾份啊?”
“一份。”
“……”
隻有一份，難道她要和他分著吃嗎？
虞歡訝異地看了男人一眼，也不是嫌棄，隻是覺得有些離譜。
“……那你自己吃吧。”
她開口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越過跟前的徐星哲，虞歡的腳步正要往廚房裡麵走去，手腕卻被身後的人緊緊攥住了。
大小姐下意識蹙起了眉，男人的舉止有些出格了，反射性掙了掙，想要毫不留情地抽出自己的手，卻……無果。
她原本淡淡的神情瞬間冷了下來，沒好氣轉頭道，“徐星哲，你乾嘛？”
“你先聽我說完，彆走那麼快。”
見某人終於正視自己，徐星哲滿意地笑了，原本禁錮的力道放輕了，很快鬆開了對方的手。
看見大小姐扭著手腕，投來不滿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摩挲了下指腹，麵上溫溫柔柔，心裡還有閒情地想，軟軟的，小小的，一隻手都可以扣住了，倒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
“你還要說什麼？一次性說完。”
見他盯著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虞歡嘴角的笑容逐漸變形，甚至有些不耐煩起來。
她心裡暗自嘀咕，這年頭，盯盯怪怎麼那麼多……
“我不餓，那份三明治是給你做的，你不吃就浪費了，”徐星哲語氣輕緩，接著說道，“我還熱了豆漿，你可以搭配著喝。”
他這話說的，簡直跟個麵麵俱到的十佳男友一般，黑眸裡的寵溺都讓人醉倒在他的溫柔鄉裡。
虞歡抬眸看著他，呆了幾秒，事實上也的確被他迷惑了一瞬。
但很快，她又立刻清醒過來，遲鈍的腦神經在這一刻好似突然開竅了，帶著猜疑的語氣，開口問，“所以……你是特意為我準備的?”
說到“特意”兩個字時，大小姐甚至不自覺加重了字音，臉上的表情有種說不出的複雜。
聞言，徐星哲先是一愣，他沒料到笨蛋大小姐會問出這番話，隨後眼底掠過一絲驚喜，他抵唇輕笑出聲，說，“對，就是特意為你準備的。”
同一句話，她用的是疑問句，他用的卻是肯定句。
男人話語裡的堅定和眼底的情意展露無遺，他卻由著這一切呈現在她麵前，甚至期待著她接著往下試探。
好像隻差一句話，兩個人之間的窗戶紙就要捅破了。
後期播放到這個畫麵時，鏡頭外麵的觀眾和心動觀察員都不自覺屏住了呼吸，眼睛瞪的超大，緊緊咬著唇，生怕那股子興奮和激動吵到屏幕裡這對曖昧叢生的男女。
當事人虞歡沉吟片刻，對上他好似傳情般的眼神，跟突然瞎了一樣，也不繼續追根究底了，隻乾巴巴來了一句，“你人還挺好的。”
許是覺得語氣太生硬了，她表情柔和了些許，又補了一句，“謝謝。”
全程語氣十分真誠。
徐星哲“……”
後期觀眾“……”
一口氣提不上來，網友就差沒提著刀原地表演一個切腹自儘了，彈幕裡全是豎起中指的無語表情包。
“她是突然瞎了嗎？”
“她怎麼一下聰明，一下不聰明的樣子，所以腦子是可以突然消失的嗎？”
有的網友也學著大小姐那股勁，真誠陰陽）發問。
“我謝謝你啊！”——這句話甚至一度刷屏地要淹沒整個彈幕界麵，把心動觀察員們搞得哭笑不得。
看來大家都很有怨言了。
後期的觀眾無語心梗，現場的男人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徐星哲眼神微妙地看了虞歡半晌，甚至想敲一敲她的腦袋瓜，聽聽裡麵是不是一個空殼。
他話都遞到她嘴邊了，居然給他發了一張好人卡……
心裡的鬱悶慢慢平息下來後，徐星哲把桌麵上的三明治遞給她，緩緩道“你不用和我說謝謝……”
虞歡接過來後，低頭瞥了眼精心製作的三明治，眼眸裡溢滿了茫然，反問道，“為什麼？”
本就吃人手短，拿人手軟，連聲謝謝都不說，未免也太失禮了。
大小姐心裡正嘀咕著呢，就聽見對麵那人輕飄飄來了一句。
“因為我不是好人。”
“……”
聞言，虞歡人懵了，傻傻地任男人湊近摸了摸頭，對上他那雙漾著笑意的眸子，耳邊傳來意味不明又溫柔的聲音。
“我目的不純，所以，不用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