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那人忽的扭頭,看向大江。
一張蒼老,卻又極有威勢的麵龐映入了周公瑾的視線中……
轟!~
周瑜腦中好似響起了一聲悶雷霹靂!
那張臉自己曾見過,在赤壁大江上見過……
曹孟德!
是曹孟德!
他,他出西陵城了!
西陵南門不遠處,領著虎豹騎的曹休,幾乎不敢置信的望著前方躍馬出城的身影。
丞相!
是丞相回來了!
這些時日,眼看著大軍隨時可能會潰散,曹休為了把虎豹騎安安穩穩的帶回許昌,這幾日一直親自領著虎豹騎。
之前曹操針對江東水師的計劃,隨著曹操被擒,自然被擱淺了。
可現在……
丞相回來了!
江東水師也到了!
曹休的目光轉向大江上黑壓壓的舟船,他獰然冷:“虎豹騎!迎敵!”
轟隆隆!~
數千戰馬奔騰狂飆,
鐵蹄擊打著地麵,震的大地隆隆作響!
一片黃塵如龍似蛟,鋪天蓋地,呼嘯著直衝大江岸邊而去!
江麵,江東水師幾乎靠岸。
樓船頂層,周瑜望著那片直衝江東水師而來的黃塵,臉色白的嚇人,他知道……
江東北望中原的謀劃完了!
徹底完了!
周瑜絕望的嘶吼起來:“諸軍舟船速速調頭!”
“撤!快撤!”
……
……
……
……
轟隆隆!!~
虎豹騎扣地之音,宛若雷鳴,呼嘯而過之際,總給人一種地動山搖的感覺。
曹孟德,曹仁,程昱三人被五千虎豹騎護衛著,從西陵城口,直接開到了曹營之內!
至中軍大營處時,
曹孟德身邊就隻剩百餘騎了,都是軍中戰將。
“呼!~”
深吸了口氣,曹孟德翻身下馬,而後中氣十足的來了句:“升帳!”
“諾!!!”
戰將仍舊如雲,謀士依舊如雨,他們的呼應聲依舊聲震雲霄!
無他,這些年曹孟德攢下的家底實在太厚了!
無他,這些年曹孟德戰敗的次數也太多了!
無他,這些年曹孟德遇到的險境,一次比一次險!
但隻要曹孟德還在,主心骨就還在,這個以曹孟德為首腦的軍事集團就總都能挺過去!
掀開帷布,曹操大闊步走入軍中大帳,
噔!噔!噔!~
健步如飛,精神碩碩,和在西陵城內那個氣勢萎靡的曹孟德相比,簡直是換了一個人。
如隼雙眸掃視帳內諸多謀臣武將,反複掃了數便才罷休,帳內躺了一些人,更少了一些人……
夏侯惇沒了。
文聘沒了,
劉勳沒了,
中護軍韓浩也沒了,還有許多曹孟德能叫的上的戰將都沒了。
許褚的半張臉也沒了……
張喜,朱蓋,路昭,李典,曹休,曹真等十餘將,全都是躺在擔架上被抬進中軍大帳。
當下曹孟德止不住的一聲歎息,也不知他們何時能夠在站起來,何時能夠再上馬。
緩緩落座,他開口道:“相應的補償,封賞,都不會落下。”
“你們為阻那劉子烈,是為救孤而死,而傷。”
“孤永遠不會忘記你們每一個人……”
一看到這些傷亡的戰將,曹孟德就忍不住想起那道躺在床榻上淡漠的身影。
突而曹孟德打了個哆嗦,他又想起了昨日劉武滿身是血,衝到他身前的那一幕!
“主公,您沒事吧?”許褚頂著半張臉,還在無比的關切曹操的情況。
曹操搖了搖頭:“無恙。”
“原本我是不願去見那劉子烈的,我曹孟德如何能見那劉子烈,與他相談?”
“若不是仲德以命相逼,孤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去見那劉子烈的,哼,借他劉子烈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把孤怎麼樣……”
“對了,諸位以為,這劉子烈如何?”
話音落下,場中靜悄悄的。
諸多謀臣武將麵麵相覷……
一時間竟無人開口……
這劉子烈如何?
還能如何?
從萬軍穿過,孤身連破七部十四曲,然後揮舞著他那杆大戟把曹營戰將給乾廢一半,打跑一半,最後把你曹孟德給逮走了……
你說還能如何?
許久的寂靜,最後還是頭上頂傷的程昱先開口:“此人,戰力無雙。”
“且不像無謀之輩,隻怕是要比當年的呂布要難對付許多!”
曹洪也站了出來,道:“可惜了此人,竟不能為主公所用……”
“哎,此言差矣!”曹操笑著伸手,緩緩撫平大袖。
此話一出,場中謀臣戰將全都愣住,什麼叫此言差矣?
這劉子烈都生擒曹操了,還能認他曹操為主不成?
要是願意投靠,早就投靠了,何至於苦戰到今日,又何至於廢掉了曹營數十員戰將……
“不瞞爾等,我已收了那劉子烈為義子。”曹操言語中帶著不可質疑的威嚴,他一揮大袖:“我有子烈,則無需再慮孫劉矣!”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謀臣也好,武將也罷,全都瞠目結舌,一個個呆若木雞……
這一幕帶給他們的震撼,甚至比得上昨日劉武生擒曹孟德!
“有吾兒子烈鎮守西陵,南方便能省出許多心力,如此就能專心往北,遼東公孫度,西涼馬騰韓遂,整天在孤在孤麵前蹬鼻子上臉,孤早就想收拾他們了!”
“還有漢中的那個張天師……”
進了一次西陵城,曹阿瞞好似手藝活又回來了,把曹營諸多謀臣武將給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曹操收了劉子烈為義子,主公成了劉子烈的義父,這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最先反應過來的居然是許褚,此時他頂著半張臉,在擔架上大吼:“主公不可啊!斷不可收那劉子烈為義子,須知那方天畫戟,專捅義父!”
“休得胡沁!!”曹操大怒!
他又豈能劉子烈……
他又豈能不知那方天畫戟……
隻是他曹孟德終歸是要掙回點臉麵的!要不然割地這事就根本沒法說!
什麼義父義子的,根本子虛烏有,那劉子烈傷的不清,躺在西陵沒個一年半載能出的來?
還不是他曹孟德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就算他曹孟德說,在西陵城裡,劉子烈三跪九叩求著他當爹,這天下人也是信他曹孟德!
“主公,那劉子烈實乃一匹烈馬,根本難以駕馭!”勉強能站著的曹真,站了出來,想勸讓他的義父回頭。
“不要再說!”曹孟德實在是無法與這幫蠢貨溝通,他拍案而起:“曹真,你也是孤的義子,往後你與那劉子烈就是兄弟!”
“你如何能如此對自己的兄弟?!”
這話一出口,曹振隻覺滿心羞愧……
也就在這時,曹孟德突然想起那封信,當時在西陵想看沒來得及。
劉子烈托他轉交給天子的信……
“曹丞相,我家主公仰慕天子威儀久矣,一直不曾得見……”
“我等久居東南一隅,難見天子禦容,我家主公知道曹丞相久伴鑾駕……故而親手書信一封,請曹丞相轉呈天子。”
回想起陸遜把竹簡送過來時,說的那兩句話,曹孟德心頭忍不住發笑。
當下就將信從懷裡掏了出來,
這劉子烈寫給天子的信,應該是討個封賞,亦或者是恭維禮拜之類的……
曹操腦海裡浮現出了劉協的麵孔,
那是一個天下地位最為尊貴,卻又活得最憋屈的人啊。
拆開,
將其放平,曹操開始閱覽:
【皇兄,我是阿武。】
【現在已我經取了字,皇兄以後可以稱我為子烈。】
【阿武比當年長高了很多,都已經比皇兄還要高了。】
【弟已經在為皇兄出氣了,弟把曹操關進了地牢,弟還讓人抽了他鞭子,打的他皮開肉綻,皇兄若不信,可以問曹孟德是不是真的。】
【還記得當年在許昌城裡與皇兄一起走馬狩獵的日子,這一晃過去許多年了。】
【當年衣帶詔事發,吾等出逃許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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