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諸位將軍,不得自由,整日悶悶不樂。”
劉武點頭:“讓夥房準備酒肉。”
畢竟是江東故人,被囚了將近一個月,自己也該去看看他們。
須臾,
一眾侍從提著酒肉,緊跟著劉武出了大帳。
剛走出去幾步……
“公子!”
一道人影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正是孫乾:“公子,主公,主公他出公安城了!”
……
……
嗚嗚嗚!~
咚咚咚!~
公安城外,
低沉雄渾的號角之聲,
氣勢磅礴的戰鼓之音,
響遍四野。
轟隆隆!~
西陵軍營,寨門大開。
黑壓壓的士卒,仿若天邊的烏雲席卷而出,向著公安城方向迫去。
嘩啦!~
數萬士卒身上甲胄撞擊之聲,如潮水轟鳴。
槍矛金戈聚集,
映著天上的日光,
刺目寒光彙聚大片。
鋪天蓋地的戰旗迎風呼嘯,不見首尾,雲集一處,似是一條大河在空中蜿蜒。
唏律律!~
密密麻麻的騎卒,控著胯下坐騎,驅馬前行。
戰馬不滿的嘶鳴著,
似乎要迫不及待的在大地上縱情馳騁。
一時間,
整片公安大地,都在顫動不已,隆隆作響。
遠遠望去,
隻見黃塵卷起,遮天蔽日。
滾滾黃塵中,如山如海的西陵軍士卒,此刻無不戰意沸騰!他們已經在這公安城外憋了大半個月,如今終於等到了出手的機會。
他們很清楚,對麵公安城裡的士卒已經不多了,且軍心渙散,人心動搖。
這一戰,
是泰山壓卵!
是所向披靡!
西陵軍必勝!
數不清的軍功正在等著他們!
西陵軍熱血沸騰,洶湧澎湃,恨不得馬上開戰。
中軍所在,
一杆劉字大纛,迎著大風,恣意飛揚。
大纛之下,
四匹挽馬拉著一輛龐大的戰車,在周遭層層疊疊的甲士護衛下,緩緩前行,劉武端坐於戰車之上,漠然望著前方。
孫乾與一眾降將,率領一千騎兵護在劉武最前方。
孫乾臉色複雜,
自己在城門下勸了主公大半個月,卻不曾有任何效用,如今眼看著主公與長公子便要刀槍相向,這卻如何是好?
眼看著馬上就要與劉皇叔對陣,有將領心頭慌亂:“公祐先生,如今我等該如何自處?”
“是啊,如今我等夾在中間,想退也來不及了,難道我等真要與主公為敵麼?”
他們打的旗號,隻是提前站隊長公子,為長公子效力而已,說到底還是劉皇叔的臣子,效忠的還是劉皇叔。
可今日若是真打了起來,這事情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世上豈有向自家主公動刀槍的臣子?
孫乾一咬牙:“若稍時主公不曾上陣也就罷了,若主公出陣……”
“我等務必要擋住主公,絕不可讓他與長公子刀兵相見!”
……
轟!~
就在西陵大軍出營的同時,公安城門轟然大開。
轟隆隆!~
當先兩千餘精騎,縱馬而出。
如洪水一般衝出公安城門!
碩大的馬蹄,將城外剛露出嫩綠的細芽踐踏子在地。
萬餘步卒,緊隨其後。
隨著士卒的前行,
盾牌層層疊疊,猶如浪濤起伏!
兵戈緩行,似大片移動的密林!
肅殺之氣,衝天而起。
劉皇叔渾身甲胄,腰配雙股劍,縱馬走在兩千精騎最前方。
張翼德橫矛策馬,護衛劉玄德一側。
劉封手持鐵槍,緊隨其後……
望著對麵那無邊無際,如海浪巨潮一般的士卒。
衝在最前方的眾人,無不為之精神恍惚。
這逆子,勢已至此了麼?
劉備呆愣愣的望著眼前的一幕,這是自劉武出走公安以後,劉皇叔第一次直麵自己這個長子的真正實力!
可眼前的場景,卻讓他感到一種極大的不真實感。
他記憶中的劉武,
始終是那個為他鞍前馬後,做慣了陰私之事,上不了台麵的豎子。
可他怎麼一轉眼,他就成了揮手之間,數萬大軍普天蓋地,為他衝鋒陷陣的一方諸侯?
怎麼一轉眼他就能指揮千軍萬馬,與自己這個親生父親對陣沙場?!
這,這怎麼可能……
“好家夥!大侄兒果真成了大勢了!”一旁的張飛下意識的喃喃自語。
他知道自己大侄兒有出息,
但也沒想過這個大侄兒居然如此有出息!
對麵那遮天蔽日的大軍,恍惚間讓張翼德產生了一種錯覺,自己麵對的不是劉武,而是曹孟德的大軍!
在張飛的印象中,他們兄弟麵對的所有敵人裡,隻有曹孟德的大軍才能有這種讓他們絕望的壓迫感。
滴答!~
跟在兩人身後的劉封,此刻渾身已經被冷汗浸濕。
他心頭自然惶恐,這就是眼下劉武真正的勢實力麼?
他想起了那個雪夜,自己把劉武攔在堂外的場景。
他想起了那個無數次,被自己鄙夷、輕視的年輕人。
這眼前這支大軍,當真是劉武的麼?
巨大的絕望,徹底籠罩了劉封,他隻恨當時自己沒有拚命去勸劉皇叔低頭,這一仗,怎麼看公安城都沒有勝算!
呼!~
還帶著些早春寒意的冷風,將劉備吹醒。
他穩了穩神,
這逆子再是勢大又能怎樣?難道他還真敢對自己這個父親動手麼?
想到這裡,
劉皇叔放目遠望……
他想找到劉武的身影,
他想和劉武見麵,
他要當著兩支大軍的麵,以父親的身份去壓製他的氣焰!
奈何劉玄德望來望去,除了對麵那支飛揚鼓蕩的劉字大纛,什麼也看不見。
劉皇叔放聲高呼:“劉武!”
“劉武那逆子何在!”
“汝等速速為我同報,讓那逆子速速出陣來迎親父!”
劉備高喊數聲,對麵實在是不願聽他辱及劉武聲望,遂有將領出陣:“劉皇叔稍歇,自有探馬為你通報。”
旋即,果有一騎向那劉字大纛而起。
劉備嘴角掠過一絲淡淡的笑意,
他笑的智珠在握,
他笑的胸有成竹!
果然,即便是那孽障麾下的將領士卒,也得承認自己是那孽障的父親。
隻要自己站穩了君父大義,劉武就永遠彆想逃出自己對他的壓製,稍時等他來至陣前,自己定然要好生將他斥責一番,讓他威嚴儘失……
噠噠噠!~
一騎身影,自劉武軍中縱馬而出,來至兩軍陣前。
正是剛才去傳話的那探馬。
劉武呢?
劉玄德皺起眉頭:“劉武那孽子何在?”
唏律律!~
探馬勒馬而立:“劉皇叔,我家主公不願陣前父子相見,但主公托小人問劉皇叔一句話……”
問自己一句話?
劉備愕然,脫口而出:“什麼話?”
探馬:“主公問:皇叔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皇叔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你劉玄德認為我劉武乾儘了陰私之事,心性不正,日後不能為君主。
你劉玄德認為我能吃苦,就該多吃苦,所以搶了本該是我的世子為,逼得我出走公安城。
你劉玄德以為我離了你,這天底下便再無我的容身之處,所以你對我的出走毫不在意……
你可曾想過我會在江北打下了西陵城?
你可曾想過我會生擒了曹操,逼著他割下三十餘縣,在江北立下基業?
你可曾想過我如今數萬大軍圍了你的公安城,逼得你不得不出城死中求活?
劉武輕飄飄的一問:皇叔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卻像狠狠地一耳光,當著兩軍陣前所有人的麵,扇在了劉備的臉上。
霎時間,
劉備的麵龐已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紅的發紫!
紅的發脹!
劉武這一問中隱含的譏諷、嘲笑,他聽出來了!
“小畜生!”劉備的渾身上下都在哆嗦:“你豈敢辱我?你豈敢如此辱我?!!”
極大的憤怒,瞬間將劉備的理智燒成飛灰……
滄啷!~
劉備掣出雙股劍,怒聲高喝:“殺!”
“大哥!”
“義父不可!”
張飛和劉封想要攔,但已經來不及了。
一瞬時,劉皇叔已然縱馬衝向了對麵大軍。
轟隆隆!~
兩千精騎轟然緊隨劉備,開始衝陣了,張飛與劉封被騎兵裹挾,隻能跟著殺了過去。
一道黃塵如龍,
呼嘯著直奔對麵劉字大纛!
大纛前方,
孫乾霍然色變:“不好!主公殺過來了,快,快攔住他!”
唏律律!~
話音落下,
孫乾與諸降將領著一千騎兵,縱馬馳騁!衝出軍陣,迎麵向劉備攔了過去。
“主公!不可糊塗啊……”
“孫公祐,你該死!!”
劉備、孫乾二馬交錯。
寒光閃過,孫乾隻覺得耳邊風起,他那一顆首級已然飆飛至半空中……
主公連孫公祐都斬了!
後方還準備攔劉備的眾人,頓時汗毛倒豎。
劉備臉上濺滿了昔日元老重臣的鮮血,他憤懣高呼:“誰敢攔我?”
“誰敢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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