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虜換山越?
孫權愣住了,這劉子烈大費周章,甚至不惜生擒自己押至西陵城,就為了和自己換這一萬山越?
簡直荒誕!
孫仲謀滿臉茫然:“就,就這?”
劉武:“嗯。”
孫權:“然後……沒了?”
劉武:“沒了。”
大堂內,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許久,孫權試探開口:“子烈,你,你就沒有彆的條件?”
劉武麵無波瀾:“請舅兄來做客,還要談什麼條件?”
孫權自十九歲坐領江東,繼位之初就與一幫老臣世家勾心鬥角,什麼陰謀詭計沒見識過?什麼陷阱圈套沒經曆過?
他自認看透人心鬼蜮,可眼下……
孫權是真的看不透,劉武到底想乾什麼。
對方越是風輕雲淡,孫權越是心裡沒底。
請自己來做客?
有用數百騎兵,押囚犯似的來請人做客的嗎?
為了和江東談一筆換俘虜的買賣,所以把江東之主給擒了?
這話拿去問曹孟德,你看他信不信……
孫權想不通,索性不想,直接問最關鍵的問題:“孤什麼時候可以回江東?”
劉子烈若當真對自己沒有其他想法,必然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回避。
否則,他定會各種含混推脫。
劉武的回答,出乎意料的乾脆:“俘虜交換完畢,舅兄隨時可以走。”
隻要交換完俘虜,自己就能回江東?
難道他真的隻是為了和自己談這筆買賣,才把自己抓來西陵?
雖然孫權覺得這個理由很離譜,但劉子烈既不要求江東割地,也給了自己一個離開西陵的準確答案。
除了換俘虜,對方再沒有任何要求。
孫權實在猜不透劉武到底想要乾什麼,可既然劉武當著自己的麵許諾,交換俘虜完畢就放自己走,他總不至於在這件事上毀諾。
“好!孤答應你!還望你守約踐諾。”孫權心情放鬆了不少,接過空白竹簡,在另一張幾案上,運筆如飛,寫信讓江東文武準備山越俘虜。
須臾,書信寫就。
“呼!~”孫權吹乾了竹簡上的墨跡,遞給了劉武。
劉武接過逐漸閱覽,沒有問題,他點了點頭:“自今日起,這西陵城內,舅兄可任意行走,無有限製。”
“我這些時日俱在西陵,舅兄若想飲酒置宴,子烈隨時奉陪。”
得了能在西陵城內任意行走的許諾,孫仲謀心頭暗鬆一口氣,劉子烈既然不限製自己在西陵的行動,至少說明眼下自己是安全的。
“飲酒便罷了……”孫權擺了擺手,他抿了抿乾巴的嘴唇:“孤被囚禁這許多時日,口中寡淡的很,若有蜜水最好。”
眼見自家夫君與兄長不再劍拔弩張,孫尚香也終於不再提心吊膽:“二兄稍待。”
孫尚香出了大堂,片刻後,便以漆盤捧蜜水而回。
孫權藍眸亮起,舉起裝著蜜水的羽觴,一飲而儘……
咕咚!~
甘甜的蜜水,沿著喉嚨落入肚腹。
“呼!~”孫權長長吐出一口氣,心頭大暢,似乎這幾日的憤懣不滿,都隨著這一觴蜜水,煙消雲散。
他滿意的拍著劉武的肩膀:“子烈啊子烈,你劉子烈還是個厚道人呐!”
……
“見過主公。”
西陵城外,麋竺與簡雍恭恭敬敬對著出城的劉武行禮,這次主公回返西陵,點名要自己二人同往,也不知到底是什麼意思。
劉武看向麋竺:“吾不日將北上中原,朝見天子!朝見天子,須有貢物,還請子仲為吾備些貴重之物……”
說著,劉武的視線轉到簡雍身上:“我此番欲提兵北上,未免曹孟德誤會,還需備些禮物讓憲和叔父先去許昌,遊說曹操。”
劉武此前便已致信天子劉協,提及入許昌朝見之事。
如今荊南局勢已定,自己遷入劉氏大宗,天子嫡脈之事已該提上日程了。
劉玄德此次死裡逃生,日後自己總有和他對上的時候。
隻要自己遷宗之事一成,便和他再無父子關係,他還想拿君父之名來壓自己,那就是癡心妄想了。
朝見天子!
提兵北上!
麋竺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投奔劉武麾下,要辦的第一件事便是如此大事。
那可是給天子準備貢物!
縱然當今天子失勢,可那也是大漢臣民認可的天子!
麋氏說到底也隻是商賈出身,即便後來跟了劉皇叔,按道理來講,安排朝見天子貢物這等事,也輪不到麋氏來負責。
可眼下,主公偏偏就將這件大事交給了他麋竺。
麋竺感覺整個身子都在發熱,他向劉武深深一躬:“麋氏定不讓主公失望!”
麋竺身側的簡雍,此刻猶在怔然出神。
他瞪大了眼睛,腦子裡始終有四個字不斷的回響……
提兵北上!
提兵北上!!
主公帶著數萬大軍,北上中原……
到時,必然是北方震動!
漢廷震動!
天下震動!!
簡雍幾乎已經想到了,那將會是怎樣的場景。
“子烈……”簡雍的聲音都有一絲顫動:“你這哪裡是什麼朝見天子,這分明是問鼎中原!”
“你,你莫非是要效齊桓公之舊事,尊王攘夷,行爭霸之舉?!”
簡雍一陣恍惚,當年饑寒交迫,還需自己救濟的少年,如今已然有問鼎天下,逐鹿中原之資了麼?
當初劉玄德屢敗屢戰,四處逃亡,他簡憲和為什麼會對劉備一直不離不棄?
不僅是因為自己與劉備少年相交,更是因為劉玄德那三興漢室的雄心壯誌!
可劉備喊著複興漢室的口號十幾年,最後的結果是什麼?
也隻是占了荊南四郡而已。
距離三興漢室的目標遙遙無期……
而劉武取得荊南之後才多少時日?
這就要北上中原,爭霸天下!
當初自己冒著身負背主汙名,也要起兵迎劉武入城的選擇果然是正確的!有劉武這等英主繼承劉玄德的基業。
何愁漢室不興?!!
麵對簡雍之問,劉武隻是默然不語。
劉武什麼都沒說,但又似乎什麼都說了。
簡雍全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氣:“子烈之誌,我知之矣!但縱然有我為你遊說曹孟德,可你如此興師動眾,提兵北上,隻怕曹操不會答應。”
曹操不答應?
劉武側頭,望向北方的寥廓天地:“這就由不得他曹孟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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