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春六年,四月下旬。
一個外鄉人的名字漸漸在北俱蘆洲的山上開始流傳。
年輕的地劍仙,有幸得神女青睞,出道第一劍便斬鬼摧城,輕鬆擊殺身負地利和殘缺法陣雙重加持的巔峰元嬰,又在鬼域穀敕令萬鬼,一樁樁大小事讓人目不暇接。
但再次之後,這位天之驕子已經有半個月不曾離開鎮子,無視了鬼域穀諸多勢力的頻繁試探。
同一時間,京觀城來了三名不速之客。
宛如皇宮的大殿上,高承獨坐。
年輕儒生手拿一塊披麻宗祖師玉牌,旁若無人地走過了萬千台階。
酒樵道人和馬臒仙主動讓出了半個身位的距離,經過半月相處,兩人已經認定了對方陳氏書香世家出身的清貴身份,學問深厚暫且兩說,但對於修行的確極其精通。
一個底子馬馬虎虎的金丹儒生,每天傳授玉璞境大修道法,教授山顛境武夫拳術,傳出去無人敢信,隻會當成笑話。
三人進殿,高承離開座位,擺出了書案和仙家酒釀。
酒樵道人麵露微笑,對方果然比想象中還要聰明,如此當成登陸後的第三站,像公子所說,節省了不少力氣。
馬臒仙拉開椅子讓年輕儒生坐下,這陣子他熬過了數道關隘,在山巔境邁出一大步。
“怎麼說。”高承淡淡道,手裡拿出一罐陰沉茶,客隨主便。
“心腹大患。”年輕儒生唉聲歎氣,“高城主應該也在煎熬吧,敕鬼神通可不是鬨著玩的,更何況你們這群天地濁物置身陽間,本就遭受大道厭棄,他一日不死,你就一日睡不著覺。”
“彆說廢話了,拿點誠意出來。”高承說道,結不結盟,根本無需商量。
年輕儒生聞言招出一幅半仙兵畫卷。
“很不錯的東西,我特意折返一趟才拿到手,數百年海外傳承的根本之物——群英繪卷,重點在於容納無形,監察四方,可以與天地相合,也就是鬼穀域了,打造一座貨真價實的小天地,咱們先人人升一境再說,這點隻有身為此地共主的高城主才能做到,久仰久仰。”
高承冷然道,“天地相合容易,剝離卻難如登天,到時候你的這幅畫卷成了真正的仙兵,我的幽冥天塹卻成了你的掌中物,彆說你們不知道我在此地圖謀數百年所求為何。”
天然的光陰漩渦和古戰場重合之地,舉世罕見,倘若讓人拿走,京觀城自然損失慘重。
年輕儒生笑道:“小酆都嘛,高城主誌向高遠,誰聽說了都要豎起大拇指,不過輪回可絕非玉璞境能思量的事情,就算真的建立起來了,這群生前死後皆是桀驁不馴的鬼物又怎麼可能乖乖恭候調令,但要是拿到了那家夥的敕鬼手段,統禦萬千英靈亡魂聚集一地,再造天塹無非百年光陰而已,到時候無數鬼物主動散儘魂魄,鬼域穀不是酆都勝似酆都,五百年後,高城主坐地飛升,就不能讓我也有點賺頭嗎?”
高承沉吟半晌,開口問道:“你們打算怎麼做。”
“以利誘之,亙古不變。”
年輕儒生掏出雪花折扇,說道:“我陳氏內有文廟的守藏室摹本,那行雨神女就是當年遠古仙人撞見的雨師,血灑大地,遺恨映照上天,化作了一把先天寶鏡,半仙兵品秩,又因為身處古戰場,所以是一把三山九侯鏡,壓勝妖鬼,最適合成為城主的護道兵。”
旁邊,酒樵道人恰時開口,“公子已經布置了甘霖,明日就會灑落寶鏡山顯現異象,引起那家夥的大道感應,趁著異象,高城主可以瞞天過海,讓畫卷合天地。”
高承眯起眼睛,“各大宗門基本都會有一支陰陽家脈絡,幫助宗門推演不測,咱們雙方結盟可是無邊殺劫了,要是擾亂天機,此地無銀三百兩,彆到時候弄巧成拙。”
馬臒仙抱拳,說道:“金烏宮柳質清已經秘密進入鬼域穀,足以誤導卜算,另外,嫡傳晉化的外公,一位淫祀山神也已經就位寶鏡山,除此之外,還有一樁天大意外等著那家夥,我們可以肯定竺泉不會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