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昶一聽,臉色立馬變得煞白,人也從椅子中攤倒在了地上。
侍立在旁的孟玄喆和孟玄鈺連忙哭著上前扶起孟昶來。
孟昶表情呆滯了半晌,終於眼睛裡恢複了些光彩。
孟昶向湯啟行了一禮,聲音低沉的道:
“罪臣曾與大周太宗爭鋒於西北,又於洛陽王全斌處獲罪於陛下,死,所宜也。
陛下禍不及罪臣子孫,且封以世爵,罪臣感激不儘!”
孟玄喆和孟玄鈺抱著孟昶嚎啕大哭了起來,孟昶向二子囑咐了許多以後為人的道理。
好一陣子後,孟昶看向湯啟行禮,道:
“湯公公,罪臣臨上路前想要寫下一首詞,不知可不可以?”
湯啟點了點頭,道:
“陛下隻交待奴婢看著孟國主為社稷上路,並未說過不許孟國主寫詩詞。”
幾名府中的仆人當即走入書房,將文房四寶拿了出來。
孟昶起身站在鋪好紙筆的長桌前,呆立良久,心中回憶起了人生住昔的時光。
最令他難忘的,是與花蕊夫人一起生活時的多個愉快時光片段。
好半晌後,孟昶猛然提起毛筆,開始在禦用宣紙上寫起詞來。
詞雲:
“玉樓春
夜起避暑摩訶池上作
冰肌玉骨清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
簾開明月獨窺人,欹枕釵橫雲鬢亂。
起來庭院靜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
屈指西風幾時來,隻恐流年暗中換。”
寫罷之後,孟昶擲筆於地,命二子退出殿外後,從府中仆人處尋得三尺白綾,自掛於堂中而死。
湯啟全程坐在椅中默默無言。檢視孟昶已死後,命府中人將之收斂,而後率眾出了宅院,回皇宮中向皇帝柴宗訓複命。
正坐於延福宮中賞第五朝露和周女英起舞的柴宗訓聽罷,道:
“以孟昶父子在蜀中四十餘年的所做所為,極儘奢侈,隻知滿足其個人私利,弄得百姓困苦不堪,朕沒有真得將他的頭做為夜壺,也是看在他的文采斐然,以及對典藏的保護上。
湯總管,未來須率“武德司”加強對投降的蜀國眾臣的監察,有何不妥,立即秉報於朕。”
湯啟連忙應諾後,將孟昶留下的絕筆詞呈給了柴宗訓。
柴宗訓當即展開宣紙,與第五朝露、周女英一同賞玩起此詞來。
讀罷上闕,二女都為其中描寫的孟昶與花蕊夫人的香豔之景而害羞不已。
柴宗訓笑道:
“天垂象,人有應也。此詞最尾一句“屈指西風幾時來,隻恐流年暗中換”,這不就是預兆朕派大軍從東麵荊州攻破蜀國,納入朕大周版圖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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