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濤沉吟片刻後,道:
“陛下,劉鋹此人昏庸無能,待民殘忍,嶺南百姓都對他痛恨不已。
南漢即克,如今南方隻剩了唐國和吳越及閩南留紹鎡三地未入陛下版圖。
以臣之見,隻須招降了唐國李煜,吳越和留紹鎡兩地必定也會歸降。
陛下不如留劉鋹一命,以向天下人展示陛下的寬仁,以促使李煜等人歸降。”
柴宗訓心中本想將殘暴的劉鋹殺了,聽李濤這麼一說,覺得留無能無野心的劉鋹一命,以示寬仁,政治上的作用倒也不小,當即應允了。
之後幾日,派往嶺南四十七州的主政官員在朝堂上眾議通過後,立即出了汴京,趕往嶺南一帶。
二月十日的早朝上,已準備妥當後,宰相李濤向皇帝柴宗訓上《為工商請開科舉疏》。
此疏一出,不啻於在群臣中炸響了一聲驚雷。
向來奉儒家經典為圭臬的群臣聽到宰相李濤向皇帝破天荒的提議開“工商科”科舉,大多數都持反對意見。
老臣如張昭、譚宏帙、戴宏等人都表示反對。
張昭出班道:
“啟稟陛下,六經中的《春秋》有雲:
國之四維,禮義廉恥。
一維絕則傾,二維絕則危,三維絕則覆,四維絕則滅。
李相所說的工、商,皆是使民趨於逐利的賤業也。
臣恐若開“工”、“商”科舉,會有辱斯文,且動搖綱常秩序。”
王著出班道:
“陛下,孟子有雲: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唐太宗有雲:百姓為水,君主社稷為舟。
唯有百姓生活富足,安居樂業,社稷才能穩固,萬世不拔!
陛下登極這十年來,大興水利,促民經商,以有我大周目前之百姓富足、朝廷財稅豐盈、國力軍力強盛之盛況,陛下乃可以西收孟蜀、南平南漢,創立不世功業。
可見促進工商業發展對提升百姓生活、鞏固社稷之巨大作用。
因此,臣讚同李相,當新開“工”、“商”二科舉,選拔相關人才,促我大周民富國強。”
眾臣們在垂拱殿上辨論不休。除了一批自開熙元年曆次科舉錄取的進士們之外,便隻有皇帝柴宗訓的心腹之臣,包括呂蒙正、張齊賢等人支持李濤之議。
柴宗訓坐在金鑾寶座中觀察半晌,見群臣中大約有七成反對開“工”、“商”科舉,自己若出麵硬壓下去,施行科舉新政,畢竟還是反對人數太多,一則不利群臣的團結,易導致黨爭,二則推行起來所遇阻力也會太大。
半晌後,柴宗訓開口道:
“諸位愛卿皆是為朕大周社稷考慮,各有著眼點。
朕更認同李相之議,所謂“曲妙人不能儘和,言是人不能皆信。”
此事不必急於一時,士林間可以討論一段時間,然後再議。”
退朝後,回寶慈殿的路上,柴宗訓心想:
“中華思想、文化最燦爛的時代是春秋戰國時代,當時百家爭鳴,思想巨匠和各類人才倍出。
自秦始皇統一天下實行專製統治後,經漢武帝獨尊儒術,官本位思想和體製被徹底確立起來,成為中國社會中的絕對主流。
官本位思想體製對社會發展創新的巨大戕害,官吏憑借手中權力,霸占社會上各種各樣的資源,嚴重阻礙社會的公平正義和創新發展,使中華長期處於農耕社會而不前。
而商本位的商業文明,則比官本位先進的多。可以說有了商業文明的興起,才有朕前世時空後來的資本主義,再到憲政體製。
我中華自秦朝至今,已曆千年的封建官本位農耕社會,好在自唐代以來,商品經濟大有發展,而五代以來,社會動蕩不堪,許多舊思想體製頗為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