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卿在她躲開自己的手時,微低頭,心情很複雜。
有那麼一瞬間令他想起小時候,他從一出生便被所有傳為是災星的轉世。
無人敢碰他,仿佛他是個傳染病體,所有人都厭惡自己。
從小就被關進塔裡,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度過每一個日夜,嘴角勾起一嘲諷。
不是日夜,他的世界隻有夜。
沒有日。
他討厭白天,討厭所有帶著陽光向上的東西。
唯獨……。
她是例外的。
那年在拐子船中,他曾記得小時候的她曾握緊他的手:“大哥哥,你不要害怕,我們會出去的。我爹爹哥哥會來救我的,到時候我帶著你一塊走……。”
稚嫩的童音在自己耳邊一直回蕩許久。
他薄唇微彎,冷冷一笑,他當時哪是害怕。
他隻是想要將那一船的人都燒個乾淨,隻是他後麵改變主意。
剛剛她往後退,遠離自己的小動作還真的刺眼。
將合起的檀木黑扇輕輕放在額間,垂眸,語氣極冷淡:“明日進宮後,你便會知道了。”
微一側臉,看向她。
啞聲詢問道:“阿宜,害怕嗎?”倘若,她回答害怕,那麼他便不會將她拉入這個局裡。
眼眸中似蒙上了一層落寞的傷感。
韓相宜剛剛看見他眸光微暗,還有他眼底染上一抹自嘲。
還有一種孤獨落寞的感覺。
像一隻被所有人遺棄在路邊不要的小狗。
她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若是自己回應害怕兩字,他眼神那股哀傷感定會更加強烈。
紅唇輕啟回應著:“不害怕。”她不是一個怕事的人。
在江南,如果不是他出手相救,自己的命還有爹的命早就命喪黃泉。
她欠謝長卿兩條命。
即使明知明日那場宮宴是一場鴻門宴,她即使會害怕,隻要他想自己進宮。
她便會毫不猶豫進宮。
謝長卿聽見她的回複,像是活在漆黑的夜,出現一抹光照進心間。
他向前走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都能聽見兩彼此的呼吸聲。
低頭,看見她烏黑長長的眼睫,微挺翹的鼻子。
恰好,這時候。
她向上抬起頭,一雙長得極好看的眼眸與自己雙眸對視。
從她眼眸看出了一絲疑惑。
薄唇輕啟:“阿宜,有什麼疑惑可以直接問我。”
“你將容嬤嬤活生生燒死在椒房殿裡,用齊貴妃思念亡子的心,引入皇後殿中。齊貴妃劃傷了皇後,李貴妃的臉,你圖得的是什麼?”韓相宜想問清楚一直壓在自己心裡的疑惑。
上次自己就曾問他。
他不曾向自己正麵回應過。
她現在回想著這一切的發生,宮中三皇子被禁閉,六皇子受傷,四皇被貶為庶民,他的病情傷情惡化。
需要一女子衝喜。
她覺得這每一步,像是被人算計好的一樣。
而執棋的人,就是眼前的謝長卿。
每一步,每一個關卡,都算得精準無誤。
他的謀略,城府是她所見的人當中最有城府謀略。
這樣的人,怎麼會是京城權貴,百姓口中最平庸的庸才,最紈絝,最沒有才華的廢物王爺。
他欺騙了整個天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