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師道搖了搖頭,緩緩道:“李相公一腔赤誠,自然不會蠅營狗苟。可是老朽帶兵打仗,見過太多的蛀蟲。”
“前方吃緊,後方卻在緊吃,上上下下都在貪墨。”
“隻能先小人後君子。”
“趁著官家在,現在看一看最好,免得官家離開東京後,忽然糧倉走水,一把大火燃燒沒了糧食和器械就麻煩了。”
趙桓讚歎種師道處事老辣。
見識多,才會考慮到這些情況,因為主和派要搗亂,也有很多入手的地方。
趙桓看向李綱,正色道:“李公,我們走一趟。恰好朕也的確擔心,萬一出了任何差池,你在後方也為難。”
李綱道:“臣遵命!”
趙桓更換了常服,帶著李剛和種師道,以及嶽飛和一百內殿直士兵,不通報直撲城外最近的船般倉去。
大宋的太倉,稱之為在京諸倉,負責供應整個東京的糧食。
東京人口龐大,每天消耗的糧食不可勝數,除了源源不斷的商人經商供應糧食,朝廷也有存儲的糧倉。
大體上分為三類,即船般倉、稅倉和折中倉。
船般倉是從各地運送到東京的漕糧,稅倉則是存儲京畿及附近州縣的租稅,折中倉存儲商賈的入中糧。
除此外還有常平倉、義倉之類的。
趙桓來到專門供應禁軍糧食的船板倉,不經過通報進入,負責看守倉庫的人要阻攔,一聽來的是皇帝,嚇得直接懵了。
趙桓看了正常運轉的糧倉,不看不知道,一看徹底傻眼。
偌大的糧倉,隻剩下兩成的糧食,其他存儲的都空蕩蕩的。
李綱看到這一幕,臉色也是鐵青。
隻剩下兩成的糧食,就算有每日運轉到糧倉的糧食,也就勉強供應禁軍在東京城一兩個月的消耗。
一旦大軍開拔,這些糧食完全不夠。
李綱主動道:“官家,這……”
趙桓伸手阻攔,沒有多說什麼,又去了其他禁軍存儲糧食的糧倉,無一例外都缺少糧食,最多的一個糧倉隻有三成的儲量,最惡劣的是還有徹底搬空的糧倉。
趙桓越看越起火。
如果不是種師道提及,這些問題就足以掣肘戰事。
趙桓心思轉動,吩咐道:“走,去戶部看一看入庫的所有金銀,清點一下。”
李綱鄭重道:“官家,新入庫的金銀,應該是沒問題的。”
“看了再說。”
趙桓眼神陰沉的回答。
一路到了專門存儲錢財的國庫,趙桓安排人抽查清點。清點完後,李綱拿到了結果,口乾舌燥的道:“官家,少了一百五十萬兩銀子。”
他心中也慌了。
怎麼回事?
戶部的錢怎麼會少了這麼多,誰敢頂風作案的?
趙桓眼中殺意沸騰。
前方還沒有作戰,還沒有吃緊,後方就已經緊吃,這些戶部的官員真是該殺啊。
這都是朕的錢!
趙桓陰沉著臉,一路回到宮中。
李綱跟在後麵張嘴想解釋,卻見種師道搖了搖頭,李綱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忍不住歎息一聲。
一路回宮,趙桓吩咐道:“傳旨,召政事堂宰相,以及戶部尚書李梲,其他戶部左、右侍郎,其他郎中、員外郎,以及度支、金部和倉部的郎中,全部召入宮中。”
黃經感受到皇帝身上的殺意,冷不禁打了個寒顫。
皇帝之前殺人都沒有如此恐怖,今天出大事兒了。
恐怕要殺得人頭滾滾。
黃經不敢耽擱,連忙安排人去通知。
趙桓靜靜坐著,李綱和種師道都沒說話,大殿中氣氛凝重,仿佛寒冬刮骨般冷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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