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眼神漸漸銳利,沉聲道:“讓文官教武將打仗,等於讓武將來治國,完全是對牛彈琴,雞同鴨講。”
“你們一個個讀書的人,手無縛雞之力,知道怎麼拚殺更有用嗎?”
“知道哪裡適合伏擊嗎?知道怎麼鼓舞士氣嗎?知道軍中情況嗎?”
“一個個嚷嚷著安排文官去傳道授業,卻什麼都不懂,讓他們教武將喊口號嗎?讓他們教武將當投降派嗎?”
一連串的詢問,讓李綱有些為難,皇帝的話殺傷力有些大。
卻也有些道理。
即便如此,也不能讓武人的力量太強了。
李綱開口道:“官家,這……”
趙桓大袖一拂,強硬道:“你們這也不讓,那也不讓,朕沒辦法,隻能直接讓種師道擔任太師。”
“立下大功不賞,朕如何麵對三軍將士?還怎麼追趕強漢盛唐?”
“連一個普通的太師都駕馭不了,更彆提什麼光複華夏了。你們是文官,卻要有超越本朝文官的胸襟和眼光。”
對李綱等政事堂的宰相,該強硬的時候就得強硬。
皇權和相權,相輔相成,卻又有爭鬥。
對外上,趙桓和李綱等人沒有任何的矛盾,對內的治理,尤其涉及武臣,就容易有分歧。
這時候不能退讓。
退讓了,趙桓的皇權就弱了,想掌控朝政就難了。
李綱見皇帝又提及加封太師的事情,還扯到光複華夏上,皺眉道:“官家要光複華夏,追趕強漢盛唐,不一定非得讓種師道擔任太師。”
趙桓佯怒道:“朕就是要任命種師道擔任太師,那又如何?這都是你們逼的。”
李綱見攔不住,見皇帝起了逆反心,也慌了神。
他連忙後退一步,主動道:“官家,臣同意建立國防大學,讓種師道以少保致仕,去國防大學執教。”
楊時表態道:“臣附議!”
白時中、吳敏和徐處仁也齊齊改口。
在君權時代,或者說強人時代,實際上都是一言堂。
區彆在於,皇帝稍微講道理,願意搞形象工程,就有魏征這樣諫臣的生存空間。
一旦皇帝真要下了決心,即便下麵有人阻攔,也攔不住的。
皇帝,天生就不是講道理的。
比如趙佶。
安排蔡京這樣的人當太師,安排童貫這樣的太監當太師,直接亂了規矩。
趙桓逼迫李綱等人讓步,達成了種師道安排,怒容消散,笑說道:“既然諸卿都同意,事情就這麼定了。”
“隻不過,朝廷還是要臉麵的,不能直接調任。”
“朕和種師道談,讓他主動辭官致仕,全了老種相公的臉麵,也全了朝廷的臉麵。”
李綱拱手道:“官家聖明!”
一眾人沒辦法,隻能紛紛稱讚官家聖明。
趙桓道:“既然沒事兒,都退下吧。”
李綱卻沒有退下,問道:“種師道卸任,誰擔任樞密使呢?”
趙桓笑眯眯道:“莫非,李相公想要知樞密院事?”
“你執掌政事堂還不夠,希望把樞密院一把抓嗎?要不要朕裁撤樞密院,把樞密院並入政事堂算了。”
略帶冷意的話,讓李綱臉色一緊。
皇帝怒了!
這一刻,李綱有了伴君如伴虎的體驗,恍然明白眼前的趙桓,已經是真正的皇帝了。
在抗金的大策略上,皇帝對他全力支持。
在政務上,皇帝也全力支持他。
可是,皇帝劃下了邊界線,那就是文武分家。
李綱真正明白了,皇帝不會允許文官壓製武臣的情況,文官也不能再處處把當兵的當賊配軍。
一朝天子一朝臣。
當今皇帝有了自己的執政思路,不再是那個剛剛登基,什麼都畏懼的皇帝了。
李綱心神收斂,恭敬道:“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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