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洪凱山如釋重負地從警察局走了出來。
兩位眼泛淤青的警官神情肅穆,莊重地目送著他。
就在昨晚,這兩位巡邏民警在公園處,與洪凱山不期而遇。
然而,他們剛靠近,輕微的腳步聲,就使洪凱山如臨大敵,高度警覺。他身上那久經戰場的痕跡,如影隨形,難以磨滅。
結果不出所料,兩位民警持槍靠近,剛要叫醒他。洪凱山卻迅速打開手電筒,晃了一下他們的眼睛。
趁此良機,洪凱山一個利落的翻滾,來到其中一名警察腳下。他一拳狠狠地打在對方的下腹部,隨後用手電筒猛擊警察的手背,順勢卸下對方的槍支,緊接著一個轉身,用左臂的後肘朝著警察的右眼猛擊。
好在警察也身手不凡,下意識低頭躲過這一擊。但洪凱山動作更快,一記轉身右拳,精準地打在他的左眼上。
警察頓時劇痛難忍,捂住眼睛,瞬間失去了戰鬥力。洪凱山趁機一腳將腳下的手槍踢飛,這時,另一名警察已經反應過來,連忙對著他開槍。
洪凱山一個彎腰俯衝,抱住那名警察的腰,將其撞倒在地。趁著警察還沒回過神來,他再出一腳,將警察手上的手槍踢開。隨後,一個翻滾,迅速跳出亭子的範圍,撿起那把剛剛打飛的手槍,對著兩個警察連開兩槍。
幸運的是,這把手槍是電擊槍,它隻能將人電倒,使其喪失行動能力,不會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這時,洪凱山終於回過神來。
這裡並不是戰場,而他也不再是威風凜凜的軍人。
剛才發生的一切,仿佛是他在戰場上做的應激反應。要不是手上拿的是電擊槍,那兩名警察恐怕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後,洪凱山趕忙將兩人扶起來,讓他們坐在石凳上。然後,他對著他們誠懇地道歉。
雖然是無心之過,但他襲警已成事實。於是,他乖乖地跟著兩名警察來到公安局做了筆錄。
在了解了他的情況後,兩名警察決定不再起訴他。不僅如此,他們還給他泡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泡麵,讓他在公安局住了一晚。
就這樣,第一天的後半夜就這樣平安無事地過去了。
離開警察局後,洪凱山還是一臉迷茫,仿佛失去了方向。他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著,從早晨走到下午,從白天走到黑夜,如行屍走肉般渾渾噩噩地走了一整天。
直到他的肚子開始發出強烈的抗議,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他茫然地向四周掃視了一圈,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不過,對他來說,在哪裡都已經不重要了。
此時,饑餓感如潮水般襲來,迫使他的嗅覺變得異常靈敏。他嗅到了前方拐角處有一家餐館的味道。至於餐館叫什麼名字,他已經無暇顧及,隻要能有個吃飯的地方就行。
剛一進門,他就看到服務員在櫃台上悠哉地嗑著瓜子。即便看到有客人進來,他也沒有絲毫要收斂的意思。
餐廳裡的人三三兩兩,並不算多,氛圍也稱不上冷清。
洪凱山找了個位置坐下,服務員一邊漫不經心地吐出嘴裡的瓜子皮,一邊隨意地將餐單遞到洪凱山麵前。
“想吃啥自己點,點完了叫我。”
說完,他便又回到櫃台上,繼續嗑起了瓜子。
要說吃的,自己還真不挑剔。
戰場上物資匱乏,能吃的東西他們幾乎都吃過。吃草葉,啃樹皮都算是好的,有時候連人肉都吃過。
那味道實在難以描述,總之不好吃,這是他對人肉的唯一印象。
其實也不能怪味道不好。
換成一頭豬,既抽煙又喝酒又燙頭,生活還不檢點,那味道能好才怪呢。
對於美食,他已經不抱奢望了。對他來說,吃飯隻是為了填飽肚子而已。
他隨手在菜單上點了一碗麵條和一瓶酒,就這麼打發了。
說起酒,對他來說那可真是奢侈品。隻有在搶奪敵人物資時,他才能偶爾嘗上幾口,過過酒癮。
喝醉?那簡直是作死!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隨時都可能開戰。這時候喝醉,那這頓酒很可能就成了此生的最後一頓。當然,即便如此,還是會有人時不時地小酌幾口,林天就是這樣的人。
說起來,洪凱山和林天其實也沒什麼深交,他不過是自己手下的一個兵罷了。。
戰爭是殘酷的。前一秒你剛認識了一個人後一秒就變成了屍體。這種事情真的很常見。
久而久之,洪凱山已經不願意去交朋友。就算交朋友也不去問他們的姓名。每一個人會根據自己的行為特征在部隊裡都有著自己的外號。
林天外號就是酒博士。
這個家夥乾啥都不積極,唯獨喝酒最是上道。各種名牌的酒他能連製作工藝都能說出來。在當兵之前他就是賣酒的。後來因為舉報他賣假酒而鋃鐺入獄。再後來又被征調到戰場上。
直到他犧牲了之後,洪凱山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而且他早就立好了遺囑。
洪凱山之前還不明白為什麼他要把他辛苦積攢的積蓄送給自己。現在想來,大概是不想便宜了那對狗男女吧。
要了兩個杯子,倒滿酒,把其中一個放在對麵。
洪凱山對著空氣大喊了一聲。
“喝!”
於是一杯酒下肚,這一杯酒就當是為你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