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軍師聽小士兵說出魏卓卿和自己的名字,這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他非常奇怪地問小士兵:“魏大人在這裡任職?”
“回胡大人的話,魏大人是我們最大的頭兒。”
“嘿嘿,這個家夥,突然消失沒了音信,沒想到躲在這兒,該我事成也!”想到此,問士兵:“你們怎麼知道老夫的名字?”
“回胡軍師的話,”開門的士兵說:“您這麼有名,誰人不知呀?”
“嗯?老夫怎麼個有名啊?”胡軍師還真的不知道他的名氣如此之大,連這山溝裡的士兵都知道。
可是,當這位士兵回答他時,卻讓他汗顏得無地自容。
那士兵說:“胡大人曾經是朝廷命官,皇上還嘉獎過你。而叛軍一來,你不但不抵抗,還給叛軍當走狗!天下人誰不恥笑你呀,你的大名誰不知道呀!”
胡軍師瞪著這位小士兵,氣得吹胡子瞪眼,卻無言以對。場麵非常尷尬。
他曾經和魏卓卿同朝為官,魏卓卿突然消失後,他也被楊國忠找茬,從長安城貶到了河北。
為此,他一直心懷不滿。叛軍一來,他便投靠了史思明,給其子史朝義當軍師,被天下人恥罵。
胡明是有名的鐵嘴,死的能說活,活的也能給說死。他本以為憑自己三寸不爛之舌,可以勸說守護糧倉的官兵投靠安祿山和史思明,沒想到一進山門就碰了這麼一個不軟不硬的小釘子,原來的底氣一下子就泄了一半。
如果,他早知道魏卓卿在此守護糧倉,說什麼也不會以叛軍軍師的身份來勸其歸降,這不是自求其辱嗎?
他對魏卓卿的人品和性格太了解了,這可是個脾氣倔強、油鹽不進的家夥。
他剛剛明白,一進山魏卓卿肯定就知道了,派了這麼一個小兵,在山門前說了這麼一番話,從心理上對他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現在怎麼辦?已經進了山門還怎麼退回去呀?正在他猶豫不定時,魏卓卿出現在他的麵前:“胡大人,是那陣風把您吹到我這山溝溝裡來的呀?”
“魏大人,老夫許久沒見到你了,原來你在這裡躲清閒。”
“哈哈,我們難得一見,愚弟已經備好了酒菜,還請胡大人賞光呀!”
“好說、好說。”
“胡大人請!”
“魏大人請!”
魏卓卿陪著胡明來到糧庫的小餐廳,賓主入座,上茶。
“魏大人,你的家事朝野臣工上上下下都知道了,都罵楊國忠一黨貪官汙吏把持朝政、欺壓百姓、無惡不作,逼得你背井離鄉藏到這個深山老林裡來,臣工們都為你抱不平呀!”
胡明說的都是事實,魏卓卿是深受楊家人迫害的大苦主,女兒被楊惡霸逼得走投無路進宮當了宮女,他本人被迫辭官隱身埋名逃到這深山老林來避難,同楊家有著深仇大恨。
“楊國忠一黨欺君禍國,誅殺一萬次也不解恨!”魏卓卿一提起楊家人便火冒三丈!
“不瞞你說,本人也是受到楊國忠的迫害,才被貶到河北來的。所以安、史二位義士扛起清君側、討伐楊國忠的大旗,本人便響應了……”
“胡大人,我們曾同朝為官,難得一見。我們今天不談國家大事,喝酒好嗎?”沒等胡明說完,魏卓卿便打斷他的話說道。
“喝酒,乾了!”
“乾了!”
放下酒碗,胡明拿出史朝義的書信,對魏卓卿說:“好,我們喝自己的小酒,不操朝廷的心。不過,這是史將軍寫給你的親筆信,我既然帶來了,就不能帶回去。你還是看看吧。”
魏卓卿接過來看了一眼,問胡明:“這封書信真是史朝義寫的?”
“是的,是我看著他寫的。”
“你彆說,這個史朝義沒讀過書,又是個蕃人,這字寫得還不錯,有點兒像一種篆體,是不是?”魏卓卿把書信展開給胡明看。
胡明當然知道什麼是篆體,而史朝義的信中字跡很不成樣子,哪裡能同篆體相比呀。便問:“什麼篆體?”
“梅花篆,聽說過嗎?”
“梅花篆?沒聽說過。”胡明真的不知道什麼是梅花篆。
“如果胡大人有興趣,我就在胡大人麵前獻醜一次,說說這梅花篆的來曆。”
“願聞其詳。這裡是顏真卿的管區,想必魏大人得到顏大人的真傳,對篆體有一定的研究。”胡明有求於魏卓卿,自然不會掃他的興。
“那我就獻醜了,”魏卓卿煞有介事地說道:“相傳有一對農家夫婦,農婦總說自己不但識字還會寫字,而農夫從來沒有看到她寫過一個字,便催農婦寫幾個字來看看。
“而農婦確實大字不識一個,更不會寫字,為了讓農夫知道她會寫字,便找來了筆墨紙硯擺在屋子裡。農夫見了還以為她真的會寫字,很是羨慕。
“可是,農婦一直不當著農夫的麵寫字,而她不寫幾個字又過不了關。有一天,農夫不在家,她抓到了一個大屎殼郎,用屎殼郎沾上墨汁往白紙上一按,還真的像一個字。便整整齊齊地在白紙上按了幾排屎殼郎的爪子印。
“農夫再問她寫的字時,她便拿出這張紙給農夫看。農夫橫看豎看都整整齊齊,覺得不錯,問農婦,你這是什麼體?農婦隨口答道,梅花篆體!我看史朝義這筆體也有梅花篆的風格。”
“哈哈!”二人大笑。當然,胡明笑得很尷尬。
“喝酒!”魏卓卿端起酒碗對胡明說。
“喝!”
放下酒碗,魏卓卿說:“久聞史公子大名,請胡大人將愚弟的話轉告史大公子,人有了名氣就得把字練好。我魏卓卿雖然被楊惡霸一黨迫害至此,也絕不背叛大唐江山、不背叛當今天子和朝廷,更不會同屎殼郎之輩的汙物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說到這兒,魏卓卿看看胡明,接著說:“胡大人酒也喝了,飯也吃了,請自便吧。”
說完,對傳令兵令道:“送客!”
胡明其實是被魏卓卿客氣地趕出了山門,老臉丟慘了。可憐他隻喝了兩口酒,一口飯菜都沒來得及吃,餓著肚子往回走了。
還是第一次見到的那位小兵送他出山,一邊走小兵一邊同胡明說:“胡大人,您以前一定是個好官。”
胡明望著小兵稚氣的臉問:“你怎麼知道我以前做過官?你又不認識我。”
“我是聽魏大人說的。”
“哦,你們魏大人是怎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