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仁心,他空有一身精湛醫術,卻救不了這個保家衛國的長公主。
“如果隻是七日斷腸散,老夫或許還有辦法製出解藥。”老大夫顫顫巍巍收回手,麵色愧疚而自責,“隻是斷腸散中加了一種纏絲毒,會將毒素如線一般纏在五臟六腑,隨著紅線漸漸蔓延至全身,老夫……老夫無能為力……”
鳳搖光腳下不穩,身體細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隨即眼眶發紅,嘶吼道:“沒辦法就想辦法!天下藥材千千萬,難道就沒有一種藥可以解此毒嗎?!”
“搖光。”晏東凰輕咳一聲,嘴角血絲蔓延而下,“不要為難大夫。”
鳳搖光雙手攥緊,眼眶紅得可怕:“除了解藥,有沒有彆的辦法?比如將毒過到另外一人身上……”
郝大夫明白他的意思,卻沉重地搖頭。
鳳搖光臉色刷白,一股絕望感撲麵而來。
晏東凰起身走到殿外,望著廣場上整齊林立的將士,聲音裡多了虛弱和疲憊:“本宮征戰沙場多年,治軍嚴苛,麾下將士從未欺辱過平民百姓,從未將兵器對著手無寸鐵的弱者。”
裴丞相沉默著,戚太傅也沉默著。
眼下除了沉默,他們不知道還能做出什麼反應。
“本宮一直以為死不可怕,軍人總有馬革裹屍的那一天,死要死得其所。”
“先皇之前征戰沙場,登基之後數次禦駕親征,平內亂,定江山,一直是本宮追逐的目標,本宮想成為父皇那樣的人。”
“然而真是諷刺。”
“本宮不是死在戰場上,而是死在最信任的人手裡。”
“本宮親手扶持上來的人,卻是親手置本宮於死地的人。”
裴丞相和戚太傅垂眸,同樣覺得悲哀而諷刺。
皇上自登基之後就一直忙著鏟除異己,不到三年殺了四位王爺。
大臣們勸諫過,可他根本不聽。
他們以為皇上隻是對兄弟忌憚,沒想到他對長公主也一樣,最後踢到鐵板,葬送了自己的江山。
這算是自作孽嗎?
“裴丞相,戚太傅,袁尚書。”晏東凰轉頭,目光從裴丞相臉上掠過,看向戚太傅和禮部尚書,“本宮今日廢帝自立,讓史官如實記下今晚發生的事情。”
“長公主!”裴丞相臉色一變,“臣等痛心於長公主遭遇,可是……可是雍朝史上從未有公主為帝的先例啊。”
“求長公主三思!”
禮部尚書跪下:“求長公主三思!”
“三思什麼?”鳳搖光目光投射而來,如冰刀般鋒銳狠戾,“長公主上戰場保家衛國可以,自立為帝就不行?先帝在位時有你們這麼迂腐嗎?今日你們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長公主不願意大開殺戒,是她仁慈?本將軍不會!”
“誰不同意,本將軍就殺了誰!”
“可是……可是長公主中了毒,萬一沒有解藥……”裴丞相憂心忡忡,“新帝剛登基就出事,雍朝立時就會陷入內亂,求長公主體諒臣的擔憂。”
禮部尚書弱弱開口:“安王是先皇兒子中僅剩的血脈,他跟長公主一向親近,臣以為……臣以為由安王繼位,再合適不過。”
晏東凰搖頭,劇痛從四肢百骸席卷而來,像淩遲一般侵蝕著渾身血肉筋骨。
她臉色白得透徹,額頭冷汗晶瑩:“本宮,心意已決。”
殿階下杖責還在繼續,盛景安的慘叫聲越來越弱,幾乎已是出氣多進氣少的狀態。
老夫人幾次昏厥,幾次嘶喊求饒,最終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在廷杖下痛苦煎熬,最終咽下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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