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老雜毛的下一句話就是。
“但你是個例外!”
“紀明,我覺得你就很適合當這個貴公子啊!我看你跟我這個可憐的外孫女走得也很近,郎才郎貌的,不如你……哎!”
太陽王突然不說話了,因為紀明舉起一瓶紅色藥劑作勢就要砸,嚇得他趕緊伸出雙手托住。
“使不得使不得,我就開個玩笑而已,你乾嘛這麼激動!”
玩笑?
我看你就是想白嫖老子!
繞過太陽王伺機而動的手指,紀明輕巧地一抬,成功把藥劑收回手中。
“陛下,我可以明確告訴您,這種藥水的原材料很珍貴,所以一般人我不可能會拿出來,而且手頭保有的量也確實不多。”
“理解理解,真正的好東西就不可能泛濫嘛,本王聽聞當年聖樹王國甚至有精靈大匠耗費百年光陰,隻為熬煉一勺神藥呢。”
那精靈可真是一個閒的蛋疼,估計沒事乾還會上吊玩的無聊長壽種……
“很好。”
於是紀明的手腕一轉,從袖口裡又滑出一瓶藥劑,把兩瓶全都捏在了手裡。
“這樣吧,大家都是體麵人,就不胡鬨了,我也不想看見輝光王國高層發生什麼動蕩,你認真開個價,能行我就點頭了。”
太陽王沉吟片刻,盯著紀明的眼睛開始往出蹦詞。
“行啊,那就……兩箱金幣……三箱珠寶……全套匠造護甲……一匹天馬……哎,你這是不是貪了?”
紀明就知道這老登賊精賊精的,必然是個摳門鬼,輕輕搖晃著藥水。
“陛下,恁……您可是偉大的太陽王安東六世啊,怎麼能像個摳門的小販一樣在這裡一點點地討價還價呢?”
“哪有我這麼大方的小販啊!”
太陽王氣得一拍大腿。
“伱知道一匹天馬有多珍貴嗎?我年年都得跟教皇冕下來回拉扯半天,才能勉強多拿上那麼一兩匹!”
可惜紀明完全不吃他這套,反而嗤笑著。
“那不也就是匹馬嗎,陛下,我認識的戰馬娘可比你們這堆簡直是肌無力的侏儒玩意強多了!”
“而且,您貴為國王,難道這條含著金秤砣出生的天命,還沒一匹畜生重要嗎?”
……
“嘖。”
太陽王長歎一聲,無奈地閉上了眼睛,可還沒三秒就又悄然眯開條縫,偷偷瞄了下紀明手裡的藥水。
不行,舍不得!
“那,你~您~大概,可能,應該,或許,覺得我需要支付多少錢呢?”
然後他就感覺心裡咯噔一聲,因為紀明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
“彆怕,不多。”
——完了。
“剛剛說了嘛,大家都是體麵人,是有腦子的成年人嘛。”
紀明伸出胳膊,緩緩捏住拳頭。
“所以啊,我尊敬的國王陛下,您剛剛列舉的這幾樣,加上之前那幾個,我全都要!”
太陽王勃然大怒,正要譴責這個混蛋神選趁人之危獅子大開口,紀明就好像突然想起什麼,連忙澄清。
“哎,彆急彆急,口誤了,那最後一個除外嗷。”
然後他就狠狠地譴責了一番太陽王作為一個無恥的封建大家長,居然連自己外孫女的婚姻都想包辦,思想實在是腐朽落後至極!
他勸!這位老年人,好自為之,好好反思,以後不要再犯這樣的聰明,小聰明,嗷!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會用這招,但之前的聊天裡他已經看出來了,這老登跟自己差不多,都是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裝流氓耍無賴的存在。
換言之,他們既不是流氓也不是無賴,至少在藏得很好的心底,還有一條能畫出紅線來的自留地。
因此,在羞恥心的影響下,至少應儘的義務沒能做到儘職儘責,珍視之物沒能守到最後的那種遺憾是存在的。
所以在紀明把這件事從埃莉諾身上扯開,延伸到長歌這對小夫妻後,老國王再也沒說出一句話。
“有些東西不是逃避就能躲得過去的,既然矛盾存在,它就遲遲早早會爆發,越往後拖越容易出事。”
“而且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這一路上的經曆您應該也就知道,人家就是照著咬死你來的,那咱們也稍微有點骨氣行不行?”
說罷,他又變出一瓶聚靈液,把三瓶全都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這些,應該已經夠您平穩地走到生命的最後一步了……當然,如果不夠的話,我既然出手,那就會管到底。”
然後他就站起身來,習慣性地整了整有些褶皺的外套,扭頭向著房門走去。
“好了,診療到此結束,國王陛下,在下告辭。”
在即將按下門把手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
“哦對了,那些東西不用麻煩,你完了直接派人送到山上就行了,我住在哪裡他們應該能打聽出來。”
可隨著房門啪嗒一聲被打開,又在遠去的腳步聲中重新關閉,床邊的太陽王卻還是無動於衷。
天地良心,到底是何等昏庸的君主才會忍心看著自己的國土被人蹂躪,什麼樣的父親才能看著自己的愛女被人活活逼死呀?
所以其實他剛才倒也不是完全進入【悔恨之淚】狀態,本來是想要喝罵紀明作為一個外人什麼都不懂還說三道四的。
可話到嘴邊,卻又全都縮了回去。
畢竟慫了就是慫了,無論什麼原因,自己當時就是慫了,還葬送了那麼多一心報國的仁人義士!
之前還能靠著聲色犬馬,靠著窮奢極欲的生活來掩埋這份悲苦,可現在有聚靈液在他的體內作祟,想要裝個糊塗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