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放蕩的父親
《費加羅報》記者:仲馬先生,首先恭喜您當選為法蘭西文學院院士,相信您父親的在天之靈一定也會對您引以為榮的。我的問題是:讀者們常說,您和您父親的寫作風格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請問您是怎麼看待自己與父親之間的這種差異性的?
小仲馬長久的沉默):我是個紀實文學作家,在我的書中,我對那個人談論的已經足夠多了。你如果不知道我的看法,不妨重新讀讀我先前的著作。
記者:您指的是哪一本?
小仲馬:《私生子》,《放蕩的父親》也行。
台下哄堂大笑)
記者:如果我硬是要您親口說出一個答案呢?
小仲馬略微斟酌):好吧。我和那個人的差異,就像是法蘭西兩位皇帝之間的差異一樣。除了姓氏相同、有血緣以外,我們之間再沒有其他共同點了……哦,我差點忘了,我們還有一個共同點。
記者:什麼共同點?
小仲馬:我們都在人生最低穀的時候,有幸遇見了黑斯廷斯叔叔。
記者麵色略微不自然):您確定這是一種幸運嗎?黑斯廷斯這個姓氏在法蘭西可是頗具爭議。
小仲馬:隨你們怎麼說,法蘭西的爭議多了去了,也不差這一個。反正對我來說,黑斯廷斯叔叔有時候表現的反而更像是一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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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曆山大,我不想過問你的私生活。但是從商業的角度來說,我認為如果你不認真對待這份要求你認親的律師函,可能會對《英國佬》的社會聲譽造成影響。
當然,我也不能排除這則新聞有可能會推高我們的雜誌銷量。畢竟《冷酷無情的大仲馬先生拒絕承認可憐私生子》的新聞標題還是挺吸引人眼球的,倫敦的讀者們就愛看這種東西。”
大仲馬一字一句的讀完了那封維多克的信,他氣的把信紙都給捏皺了:“普朗什這個混蛋!他居然敢在《兩個世界評論報》上質疑我的品行,還公開嘲笑我不是個紳士?我確實對不起維尼,也有必要寫信向維尼表達歉意,但是這關普朗什這隻綠頭蒼蠅什麼事情?”
亞瑟冷靜的喝了口茶,他不介意多了解一點巴黎文壇的小趣事:“這個普朗什是什麼人?他貌似對你抱有很大的敵意?”
大仲馬鬆了鬆衣領,他氣的渾身冒汗。
“普朗什?他和《布萊克伍德》那幫以攻擊《英國佬》為生的臭蟲是一樣的,都是所謂的文學批評家。他把伏爾泰當成偶像,但是卻隻學到了伏爾泰的尖酸刻薄,卻完全沒有學到伏爾泰那種諷刺中又帶著些許幽默的腔調,所以把自己混成了全巴黎最惹人嫌的討厭鬼。
一邊發表著苛刻到近乎刻薄的評論,一邊還要裝出一副風度翩翩的樣子,隻要看他一眼我就足足三天吃不下飯。儒勒·雅南形容他的話就非常貼切:‘普朗什去劇院看戲的時候,兩邊的座位肯定都是空的。’
當初我還在巴黎的時候,他就經常對我大放厥詞,後來我忍無可忍就去找他決鬥。普朗什一開始滿口答應,還經常通過信件挑釁我。但是隨著決鬥的日子越來越近,這慫貨終歸還是縮了腦袋,厚著臉皮找到我低頭認錯。
他向我保證,隻要我不把他在決鬥中退縮的事情聲張出去,他就不再詆毀我了。這小子肯定是覺得我不會回到巴黎了,所以才趁著這個機會想要報當年的一箭之仇。”
大仲馬說到這兒,簡直是越想越惱。
他啪的一巴掌拍在亞瑟的辦公桌上:“亞瑟,你有路子幫我訂一張回法蘭西的船票嗎?你放心,我這趟公差不會出太久,一個星期我就回來。”
亞瑟一挑眉毛:“去巴黎的票我能搞到,不過不是通往普朗什那裡的,而是通往保安部牢房的。”
大仲馬不滿道:“伱這是什麼意思?”
亞瑟無奈道:“拜托,亞曆山大,普朗什從前不敢接你的決鬥邀請,沒理由現在他的膽子就突然變大了。如果他不接你的決鬥,那你去找他可就直接變成謀殺了。最近巴黎也挺亂的,所以你就彆去給維多克先生找麻煩了。畢竟在弗雷德裡克的事情上,我們還欠他一個人情呢。”
大仲馬琢磨了半天,還是頗有些不平:“那難道就任由著普朗什這種下三濫的貨色隨便詆毀我嗎?”
“這個簡單。”
亞瑟將桌上的那封律師函往前推了推:“你直接承認你那個舊情人是你的合法妻子,私生子是你的合法繼承人不就行了?關於你的這段情史,我已經詳細了解過了。卡特琳娜·拉貝小姐在你一文不名的時候委身於你,給你生了一個孩子,而你卻在成名之後把這對母子給拋棄了。
亞曆山大,雖然我們是朋友,但是不得不說,你在這段感情裡瞧起來就跟個混蛋似的。我在這件事情的看法,和雨果先生是處在同一水平線的。我和他一樣,都認為你應該對母子倆負起責任來。”
大仲馬怒道:“亞瑟,你不能被彆人帶偏了。你和雨果都是很正直的人,我不能說你們的觀點是錯的。但是對於一個精力旺盛的法國紳士來說,有情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至於那個孩子,完全屬於一個不幸的意外。
況且我之前就給過那個女裁縫一筆錢,讓她帶著孩子回到鄉下過她們的安生日子。因為像我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有家庭牽掛的。正如你知道的那樣,我因為革命遭到當局通緝,讓母子倆跟著我一起東躲西藏難道是個好選擇嗎?”
亞瑟微微點頭道:“算你說的有點道理,但是你現在不是已經安定下來了嗎?”
大仲馬哼了一聲:“是安定下來了,但你無法保證我明天會不會再次陷入先前那種遭到追捕的狀態。”
“亞曆山大。”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