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行奇跡,蘇格蘭場的基因6k)
複活是戰勝死亡的奇跡,它是對生命最深沉的肯定與最高貴的勝利。
亞瑟·黑斯廷斯,這個名字之於蘇格蘭場,究竟有何種意義?
其意義,正如同時代的威靈頓之於陸軍,納爾遜之於皇家海軍。
他是存在於這副軀殼的魂靈。
行奇跡,就是這裡的基因。
——吉爾伯特·基思·切斯特頓《蘇格蘭場的傳奇,亞瑟·黑斯廷斯爵士的秘密》
如果要問起倫敦曆史最悠久、底蘊最深厚的廣場在哪裡,不同的人可能會給出不同的答案。但是如果問起倫敦最繁華的廣場,那麼答案一定是坐落於倫敦的心臟地帶特拉法加廣場。
這座落成於1805年的廣場東部銜接倫敦的商業街區,北部緊靠充滿活力的蘇荷區,南部是政府辦公機構密布的白廳街,再往前走不遠便是議會所在地威斯敏斯特宮,而往西南方向眺望,則可以看見威嚴壯麗的白金漢宮建築群。
正如特拉法加廣場的名字一樣,它的落成是為了紀念皇家海軍那場擊敗拿破侖艦隊的決定性勝利——特拉法加海戰。
與此同時,佇立於廣場中央高約53米的紀念柱,以及站立在紀念柱上方的銅像,也說明了這裡是為了紀念一位對皇家海軍擁有特彆意義的人——死於特拉法加海戰中的艦隊統帥,皇家海軍之魂,霍雷肖·納爾遜。
棺槨之內,是筆挺的製服,白手套與警官刀,一如他在‘受難日’裡的穿著一樣。亞瑟的臉上看不出痛苦,也看不出半點喜樂,手臂搭在劍柄上的姿勢讓他顯得寧靜而莊重,仿佛即便去到了彼岸,去到了那一頭,他依然還在默默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平時喜歡彈琴,做過科學研究,還耍得一手不錯的劍術。
在納爾遜光輝的照耀下,位於廣場東北角的聖馬丁教堂此時看起來無比渺小。雖然這座教堂在不列顛人民和皇家海軍的心目中遠沒有納爾遜重要,但是在近幾天,這座教堂的地位卻在蘇格蘭場警官們的心目中被屢屢抬高。
清晰油亮的背頭,眼角暗沉的傷口,製服上刻畫入微的褶皺,以及曆經起起落落後終歸平靜的麵容,所有的細微之處無不在訴說著他生前的英勇。
他們看見朋友栩栩如生的麵貌一點點的浮現於畫布,忽然胸中又升起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感情。
高聳入雲的尖拱形窗戶透射進一抹柔和而莊重的光,它穿透了五彩斑斕的鑲嵌玻璃,灑在冰冷大理石地板上,形成斑駁陸離的光影圖案。
因為他們知道,教堂裡的某具棺材中正安放著一位蘇格蘭場傳奇的軀殼。
他倒在了戰役勝利的前夕,在戰鬥結束的最後時刻,從法國軍艦上射來的一顆子彈,射中了他左臂上的肩章,並貫穿了他的肺葉和脊椎骨。
在黑色橡木打造的華麗棺槨周圍,環繞著白色康乃馨與翠綠常青藤編織而成的花環,它們象征著對逝者的無儘哀思和永恒懷念。
教堂頂端懸掛的燭火吊燈在微風拂過時輕輕搖曳,其微弱的光芒映照在透納專注的臉龐上,又反射到畫布上,使整個場景如同一幅定格的曆史畫卷,充滿了對故人離去的深深悼念與崇高的敬仰。
石砌牆體上雕刻著聖經故事,經歲月磨礪後顯得更加深沉而富有曆史底蘊,配合上停放於教堂正中的黑橡木棺槨,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哀婉、沉重而又肅穆。
亞瑟·黑斯廷斯,一位今年23歲,愛好廣泛的小夥子。
這處哥特式的教堂,內部空間廣闊而深邃。或許是因為這裡時常有唱詩班成員出沒,所以即便是在安靜的氛圍中,也仿佛能聽見回蕩著的低沉管風琴樂聲。
當然,大夥兒當然不會忘記,這小夥子與此同時還是個蘇格蘭場的大人物。倫敦警務學校的校長以及警務情報局的局長,為警官們爭取過集體加薪的好樣的,主持過剿滅殺人盜屍行動和公海追凶的硬漢,議員哈裡森向他俯首,小偷將軍弗雷德的窮途末路,花劍拿破侖遭遇的滑鐵盧。
待人態度和善,臉上常常洋溢著禮貌友善的笑容,時常梳一頭背在腦後的頭發,腰上掛一柄隨著步伐起起伏伏的警官刀,再加上一塵不染的製服、馬靴和白手套,這便是他的標誌性扮相。
周圍的幾位觀者無不麵色凝重,輕聲細語,生怕打擾這份莊嚴肅穆的儀式感和彌漫於空氣中的悲傷沉痛。
以及,死於1832年6月5日的警界英雄。
他麵前的畫架上是一幅未完成的肖像畫,炭筆在他的手中就仿佛靈蛇一般在畫布上肆意遊走,每一筆落下,都會使得畫布上的麵容更添幾分顏色。
坐在長椅的狄更斯見此情景再也無法忍受,他站起身衝著身旁的朋友們說道:“這裡太悶了,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教堂內並未懸掛時鐘,但他們卻感覺仿佛一切都在倒數,滴答滴答的聲響在他們的腦海中回蕩,仿佛透納每次落筆都會將早已死去的朋友從他們的記憶中抽走。
靠近棺槨的一側,威廉·透納正聚精會神地工作著。
大仲馬深吸一口氣,站起身道:“出去抽會兒煙吧。對了,路易,蘇格蘭場給亞瑟授勳的事情,你打聽清楚了嗎?”
路易起身點了點頭:“羅萬廳長已經去找過墨爾本子爵了。他告訴我說,內務部那邊已經同意了這個請求。現在名單已經交到了國王陛下那裡,如果他同意為亞瑟破例,在新年與生日以外的日子舉行授勳儀式,那麼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大仲馬長出一口氣道:“希望國王能夠識趣,先例、記錄和曆史文獻,設立這些東西本來就是為了打破的。”
狄更斯開口道:“彆擔心,咱們不是還有本傑明嗎?他說了,即便最後情況不樂觀,他也會在議會為亞瑟發聲的。這些天他不都是在忙這些事嗎?翻閱各種記錄和文獻,在托利黨內尋找支持蘇格蘭場的夥伴。據他說,在彆的日子授勳雖然不多見,但是也遠遠算不上罕見。亨利三世就經常在戰場上給人授勳,那個時候甚至連議會都不存在呢。既然本傑明都說沒問題,那就肯定沒問題,我們得相信他,畢竟他可是個議員。”
大仲馬掏出煙鬥,心裡不是滋味兒的開了個玩笑:“是啊!議員!這恐怕是議員在我們心目中地位最高的一天了。”
幾人正準備走出教堂,將這裡留給透納的畫筆獨唱,但是他們還未走遠便發現丁尼生沒有跟上來,大仲馬忍不住開口問道:“阿爾弗雷德,你不跟我們一起嗎?”
丁尼生的嗓子有點啞,聲音聽起來沙沙的:“不了,亞曆山大,感謝你的好意,但我不會抽煙。我隻想在這裡坐著,再看看亞瑟,因為……以後恐怕就很難有這種機會了。”
眾人聞言忍不住又回頭望了橡木棺槨一眼,旋即齊聲歎了口氣。
他們靜靜地走出了教堂,不是因為覺得自己未來再見朋友的機會很多,而是覺得自己沒有丁尼生那樣直麵死亡的勇氣。
大仲馬走出門,剛剛打著火便看見在教堂外的角落裡,那位牛津來的奇怪牧師正站在樹蔭下同一位戴著黑紗的夫人談話。
雖然這位牧師一再強調他是亞瑟的朋友,但是大仲馬卻一直不相信亞瑟會同一位畢業於牛津奧列爾學院的牧師交朋友,如果不是湯姆與托尼竭力向他保證,他怎麼都不會允許這樣一個古裡古怪的家夥去替亞瑟主持葬儀的。
他本就對牧師的身份保持懷疑,此時又有奇怪現象發生,更是進一步加重了法國胖子的疑心,他撂下煙鬥便打算湊過去聽聽。
路易與狄更斯發現了他的失禮舉動,頓時出聲阻攔道:“亞曆山大,你要乾什麼?”
大仲馬隻是瞪眼:“你們難道就這麼放心把亞瑟的屍體交到一位牛津牧師的手裡?埃爾德都他媽乾不出這種事情。”
語罷,他便鬼鬼祟祟的找了片灌木叢擋住了自己壯碩的身軀,豎起耳朵開始聆聽起了雙方的談話。
不得不說,雖然他隻是曾經臨時加入過警務情報局服役,但向來坦蕩的大仲馬還是從這個邪惡機構學會了一些監聽彆人的本領。
紐曼一手按在胸前的福音書上,善意的詢問道:“女士,您難道真的不進去看他一眼嗎?我記得您剛才說過,您和黑斯廷斯先生的關係很不錯,您要知道,這也許是最後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