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麼?”
突然一聲暴喝,將曾家輝的目光又吸引到了磚機上。隻見一個監工狂睜雙眼,高高掄起鐵掌“啪”的一聲打在一名工人背上;然後又是一腳往下踹了過去,動作熟練之極。
那名工人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可他似乎久經“沙場”,身體硬受了這兩下,卻是挺立下來,臉上的舊傷還結著痂呢。他哆嗦了一下,身體象秋天勁風中的樹葉,可是他的雙手卻不敢有絲毫空閒,宛如粘在工作台上一般。原來,他負責的磚台上的鋼絲斷了一根,致使兩塊磚坯連在一起成了廢品。
下一道工序的人員集體等著,隻有監工的罵聲不絕於耳。
這時,太陽終於落下山去了,監工恨恨的喊了一聲:“吃飯!”
工人們規規矩距的放好工具,就在工地的一個角落裡去拿了碗,然後木然的走向遠處推來的幾個大桶邊排隊打飯去了。
看著一排排蹲在地上吃飯的呆呆的工人們,曾家輝的心在泣血,就是這種情況下,旁邊還有人監視著,可想而知,這些工人們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簡直連監獄都不如。
曾家輝走到一名監工麵前,裝著漠然的道:“他們吃得好像還有滋有味的嘛。”
監工陰陰一笑,“每天隻給他們吃兩頓飯,餓得不行了,他們吃什麼都感覺香了。”
“哦。”
這恐怕是為了節省工作時間吧?
可有一個人今天吃飯不太積極,那就是曾家輝開始問過話的老實人,也許他是在思考今天的所遇,也許是在憧憬什麼時候能走出這魔鬼般的黑窯。所以,他比平時慢了半拍,隻見他呆呆傻乎的樣子,蹲下在那邊竟然忘記了過來打飯。
直到一位工友過去喊他:“吃飯!”
老實人仍憨憨的似乎丈二和尚摸不著頭的樣子,傻傻的跟著工友向打飯的地方走去,走路的姿勢也象拐子了。可他竟然不知自己的碗放哪兒了,找了半天也似乎沒找著。這時一個監工過去踹了他一腳,然後在一堆磚旁拿過一隻大碗扔給了他,碗裡外全是泥士。老實人拿上碗到水管前接了一碗水,一洗愈發黑了,原來有油,油和泥摻一塊兒成一條一條黑帶,連手也成黑色的了。
“快點!”
老實人趕緊又接了一碗水,簡單的衝了一下就去打飯了。
這些人都被磨到了這種程度,簡直不可想象。曾家輝不由想起了從前剛走上工作單位時,年輕人總是意氣勃發,單位的領導卻是一再告誡:遲早你們會被磨練得棱角全無。現在這些人,看來早在磚窯被磨得任人踩塌了。
天漸漸黑了下來,開始出現了雷聲,似乎要下雨了。
“趕快吃!快點!”監工叫喊著,“吃完了抓緊睡覺!”
曾家輝有點納悶,這麼早就安排休睡覺了?於是問道:“這休息時間會很長的麼?”
監工陰著臉直搖頭,“晚上還要裝車呢。”
一連兩天,曾家輝看到的是三類人群:一群是十五六歲的孩子,在磚窯裡搬動磚坯。一群呆愣的男人,他們在碰機邊忙碌著。還有一群估計是體力相對較好的人,他們木然的拉車…這些人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稍有怠慢就會棍棒拳腳加身,有的被監工暴打致傻或致殘。他們蓬頭垢麵,有的身上還穿著沾滿塵灰、破爛不堪的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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