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陽光讓凱文睜開眼。
但視線恢複後,他卻發現自己身處於雲層之上,一旁散發著暖意的陽光……太陽?
身體忽然下墜,穿過雲層之後,映入眼中的是一個很大的島嶼。
從高空落下以觀全貌,下方的島嶼哪怕與阿拉巴斯坦相比都大了很多,已經不能稱之為島了,應該說是大陸更為合適。
凱文於半空中掠過,速度並不快,能夠讓下方一座座城市的風景被其看清。
拔地而起的高樓,懸浮的列車,歡聲笑語的人群……
這裡不是記憶裡的故鄉,因為科技程度甚至遠遠高於記憶裡的世界。
“這裡是哪裡?”
凱文的身影再次從半空中掠過,直至看完了這個世界的全貌。
然而下一刻,世界破碎,又再次重組。
凱文沒有絲毫驚慌。
以一百萬的數值所具現化的東西,雖然這次沒有任何說明,但卻必然不會直接毀滅世界。
……
世界重組,凱文出現在一個城鎮當中,隨後又出現在一個個角色的身旁。
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正悄悄的想要偷一個蘋果,在被抓住後被老板一腳踹進了泥潭,全身更臟了。
罵罵咧咧的老板擼起袖子準備上前,卻發現店鋪裡還有兩個小孩在裝蘋果。
“唰!”
一把水果刀被扔了過去,直接將其中一個孩子的臉頰刺穿。
哭喊聲與怒罵聲開始響起,但凱文卻什麼也做不了。
幾個蘋果而已,他覺得可以掏錢付給老板,然後用治愈蒲公英將那個小孩的傷治好。
很快畫麵一轉,其中一個小孩已經跑掉。
被刺傷的孩子直接被老板一把掐住咽喉,怒罵著便撞在了牆上……紅白一片。
怒不可遏的老板轉過身看向泥潭,剛剛那個小孩卻早已站起身跑了。
罵罵咧咧後,隨手便將剛剛那個孩子的屍體扔在了街道旁的垃圾桶裡。
凱文有些憤怒,但這個場景中,他似乎僅僅隻是一個旁觀者。
場景再次變化。
這次是在一個房間裡,剛剛的店鋪老板正癱軟在地哭泣。
床上躺著的是一個十多歲的男孩,麵黃肌瘦,已然病入膏肓的模樣,甚至一開始讓凱文忽視了他的手腕。
是的,手腕上的血流淌在地麵上,甚至因為血已經流乾,手腕上的口子一片殷紅卻已然乾枯。
痛哭流涕的老板哀嚎著,絲毫沒有了剛剛殺死另一個孩子的那種猙獰。
凱文皺著眉看著麵前的一切。
孩子的治療需要錢,甚至因為需要出海需要的錢很多很多。
但因為一個蘋果而殺死一個孩子,他依舊無法認同。
似乎是聽到了凱文的想法,整個場景再次破碎重組。
這次是另一個店鋪,一間米鋪。
老板是一個老年人,他對成年人凶狠,時刻提著一把燧發槍,甚至乾掉過兩個想搶糧食的年輕人。
但對孩子,他卻會給予一些吃食,並沒有凶狠的對待。
畫麵隨即加速,前來討食的孩子越來越多,甚至因為混亂而形成了強搶。
裹挾著孩子的是一群年輕人,因為善良,他這裡成了眾矢之的,一把燧發槍再也無法起到威懾的作用。
“嘭!”
火星四濺後,鮮血和倒下的人沒有讓混亂停下,反而因為鉛彈射出沒有了威懾,人群中的混亂也開始加劇。
最後的一幕,是老人倒在血泊中,所有的東西都被搜刮一空。
幾個他之前給過食物的孩子,對其視若無睹,依舊在被推到的櫃台裡翻找著。
這一幕,讓凱文的內心再次升起了矛盾。
誰是對的?又誰是錯的?
隨著老人的瞳孔擴散,場景隨即破碎。
再次成形後,是一個之前翻找食物的孩子,隻不過顯然要更小一些,所以時間線朝前推進了一些?
三口之家依靠著自己開墾的一點田地生活,但來收錢的卻一批又一批。
國家的王室收稅、城鎮的貴族收稅、附近的海軍支部收稅、最後海賊來了,他們收命。
一家三口,父母死於海賊手中,小孩被藏起來逃過一劫。
而父母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是:一定要活下去。
凱文又一次矛盾了。
是啊……一定要活下去。
那個孩子遵從著父母的話,哪怕如同野狗一般的活著,流落街頭偷食乞食,也依舊活了下去。
所以這個孩子錯了嗎?那個老人又錯了嗎?最開始的中年人又錯了嗎?
場景轉換,時間線再次向前。
依舊是這麼一家三口,不對,是一家五口。
在被數次搜刮後已然一乾二淨時,按照人數他們無法繳納五個人的稅收。
想要將老人孩子藏起來,但鄰居卻將他們舉報。
最終,兩個老人自己了斷了自己的生命,和鄰居家的四個老人一樣,選擇了以這樣的方式來起到最後的作用。
鄰居錯了嗎?
凱文目光凝重的看向被抬出來隨即掩埋的四個老人。
……
場景一次次變換,展現在凱文麵前的卻是一個個平凡而普通的人之生死。
沒有像香波地群島那個被天龍人挖去雙眼的女孩一般讓人心悸,但卻似乎是這個世界上,每天都在發生的事情。
過去凱文知道這個世界的黑暗,也曾經聽到有人說這是個活著不如死去的世界。
香波地群島的那幾年,更是看到過一個又一個都悲劇。
也正是因為看到的這些,所以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他最開始複仇的目的,變成了真正改變這個世界。
但過去的二十多年裡,他似乎是看到了明白了,又似乎並沒有看到,沒有明白。
……
高空之上陽光撒下。
寂靜的天空中連呼嘯而過的風聲都沒有,但凱文卻如同和羅傑一樣可以聆聽萬物之聲一般,感受到了頭頂上陽光的聲音。
閉上眼仔細聆聽……
許久之後凱文看向遠處散發著暖意的陽光。
香波地群島在凱文清掃前可以說是罪惡的集散地,但那麼多的奴隸,那麼多悲慘的命運卻並非是這個世界的常態。
四海、偉大航路如此廣闊的海域中,一個個國家一個個島嶼,像剛剛他看到的那些才是常態。
隻有凶狠才能夠活下去,隻有漠視才能夠活下去……
無論是最開始偷東西的孩子,還是將孩子殺死的中年人,亦或者後來倒在血泊中的老年人……他們都沒有錯。
甚至那些違背了正義之名的海軍,和那些劫掠的海賊,在看過他們的過往後也同樣是悲慘的命運。
“這個世界……病的如此嚴重。”
因為力量而身處於高位,哪怕他提出了生命無有貴賤這樣的言論,在沒有看到剛剛那些畫麵前,他也依舊無法真正鑄造內心的那杆秤。
身體忽然失重墜落,但凱文卻並沒有任何掙紮,放任著身體落下高空。
大海撕裂,凱文墜入深淵的同時,一道黑炎從地底竄出,將凱文全身覆蓋。
第一次,凱文感受到了監獄中過去那些犯人所承受過的痛苦。
整個身體……亦或者是靈魂意識體開始顫抖,痛入骨髓的疼痛讓其癱軟在地。
“啊!!!”
怒吼聲響徹黑暗寂靜的空間。
一個聲音也在此刻於心底響起:“於黑暗中點亮燈火之人,也必然要承受黑暗的侵蝕。”
下一刻,一柄長刀落下。
斬擊掠過之時,凱文翻身避開。
“流刃……若火?”
凱文的聲音有些顫抖,此刻他的身體被黑炎覆蓋,疼痛深入靈魂。
“我的名字……本身就是你決定的不是嗎?”
“因為你而出現,因為你的意誌而具現化,因為你所希望的未來而獲得權柄……我就是你。”
“但是先生這個稱呼……你我真的配嗎?”
長刀掠過,凱文隻能夠強忍著疼這種具現的感覺閃躲。
每一擊似乎即將命中,卻又以差之毫厘的距離被避開。
這種想法剛剛升起,一道斬擊掠過手臂。
“啊!!!”
慘叫聲讓凱文的靈魂意識險些潰散,但手臂卻並沒有被斬斷。
靈魂意識體……淡化了!
“洶!”
黑炎充斥著四周,凱文猛地後撤避開長刀。
這是卍解的試煉?
哪怕是記憶中的黑崎一護,手裡也應該有把刀吧?
“你真正需要的……並不是武器啊。”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被所有人尊稱先生的你應該很得意吧?哪怕是多拉格也不過是名義上的首領,整個革命軍真正崇拜敬重的人,隻有伱這個先生。”
“不想成為神,想要在今後親手將先生這個神粉碎。但……你真的經受得了權力的誘惑嗎?”
“金錢、權力、美色,當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對你而言揮之即來時,你還能夠維持自己的內心嗎?”
“你這個……一知半解半桶水晃蕩的無恥剽竊之徒!”
“嗡……”
又一次,凱文整個身體被長刀斬斷,疼痛的感覺在意識體中無限放大。
“呼呼呼……”
沒有時間癱倒哀嚎,後撤的同時凱文如同實體一般喘著氣,但吸入和呼出都沒有任何實質的東西。
“想一想……你真的配得上先生這個稱呼嗎?”
“你做了什麼?”
“將記憶裡那些得自曾經卻一知半解的東西拿出來,配合著一些洗腦的話術,你真的配那個稱呼嗎?”
“又或者,你真的認為自己看到的,就是這個世界全部的黑暗?”
“屠龍者終成惡龍,當真正麵臨選擇時,麵對那條通往王座的階梯時,你會不會如同伊姆一般緩步走上去……轉身坐下?”
一時間,凱文的腦海中閃爍著之前的一幕幕。
人是情緒化的生物,都有著自己的喜怒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