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著石壁的朱厚熜,這一刻,才是找到了真正屬於自己的歸途,也承認了長生的真諦。
看完自己的陵寢後的第二天,皇帝儀仗便整裝待發,返回京城。
當朱厚熜再次回到西苑之後,便又病倒了,這次比以往更加嚴重,經過調養,終究是沒了性命危險,但身體情況已是每況日下。
而朱厚熜看似身體虛弱,也不能修仙煉丹,甚至,他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但這個時候,他並沒有太多的恐懼。
海瑞的奏疏,像是破了他的道心,但也讓他活的明白,死的灑脫了。
朱翊鈞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噓寒問暖。
朱厚熜對朱翊鈞的疼愛比以往更甚之。每日一睜眼,便要看到朱翊鈞。
就算是不經常想看到自己父皇的太子朱載坖,來到萬壽宮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可能這個時候的朱載坖也反應了過來。
父皇會死的。
跟自己的母親一樣,也會離自己而去。
朱載坖隱忍了多年,對自己父親的記恨也有,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為人子,最後的孝道,他必須要儘。
就這樣,朱厚熜的身體時好時壞,一直到了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初的一天,他再次昏迷,並且這次更加的嚴重。
黃錦,陳洪,馮保等人在宮殿外哭成了淚人,前朝的內閣首輔徐階,高拱,張居正等人也在。
仿佛這一天,大家都已經做好了皇帝陛下駕崩的準備了。
而太子朱載坖,太孫陪伴在朱厚熜的身邊。
等到朱厚熜再次睜開眼睛後,第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兒子,而後他顧不上疲憊,立馬轉頭,想找尋自己的孫子,等到看到朱翊鈞後,他才笑了笑”太孫,把手給朕……”
朱翊鈞也是眼淚汪汪,聽到朱厚熜的話後,伸出手去抓住了朱厚熜的手。
“有些涼,多穿點衣服……”
聽到朱厚熜的這句話,朱翊鈞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此時此刻,可真的沒有演的痕跡在裡麵。
他在前世的時候,對自己的爺爺就沒有什麼印象,唯一一次全家知道的時候,就是父母要給爺爺遷墳。
作為父親,朱厚熜可能是不合格的,但在他生命的最後兩年,作為爺爺,他已經做的很好了。
朱翊鈞也早就承認朱厚熜是他的爺爺,內心情感承認,心理承認,比承認自己老爹都要早上很長時間。
而現在他也是真的難過,即將要失去親人一樣。
“是,皇爺爺,孫兒知道了,孫兒一定多穿衣服,皇爺爺也要早點好起來……”
看著哭成淚人的朱翊鈞。
朱厚熜也是眼中含淚。
“傻孫子,人哪有不死的,皇爺爺好不起來了,不過,你不要難過,也不要傷心,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不過你要往前看,不要忘了皇爺爺對你的囑托,好好的乾,好好的孝順你的父皇,你的母後,你們真正做到父慈子孝,全了我的心願。”說著,朱厚熜便將視線又轉移到了朱載坖的身上。
如此感傷,朱載坖也想哭,但顧及自己的兒子在身邊,怕影響自己在兒子心中的偉岸形象,他還在故作堅強,絕不流淚。
看到父皇看向自己,朱載坖不住的點頭“父皇,放心,不管日後孩兒有幾個兒子,您有幾個孫子,太孫,太子的位置永不更改……”
聽著朱載坖的話,朱厚熜苦笑一聲,自己這個兒子,永遠看不懂自己。
就說,這個更改太子,太孫的事情,在法理上麵都沒有操作性,他不如自己強,竟然還想著乾一些自己乾不成的事情,想的真夠多。
“好好的對待自己的兒子,好好的教育他,要以身作則,你的那些陋習,該節製還是要節製,做帝王的,不能將享樂放在第一位。”
“父皇,前些時日不還說了,要讓兒臣好生享受呢嗎?”
“你看看你,朕都病成了這個樣子了,但臉色比你好多了,我讓你享樂是真,讓你節製也是真,享樂有其他的享樂方式嗎,就比如,你可以學你的伯父武宗皇帝,養些豹子老虎,隻要你不跟他學,要跟老虎單打獨鬥,都比你隻醉情與肉欲要好上許多,朕的傻兒子,多活幾年,不好嗎?”朱厚熜輕聲說著。
聽著朱厚熜的這番話,朱載坖也再也顧不上保持自己在兒子心中的偉岸形象了,他還是哭了起來。
他一哭,朱厚熜再次轉頭看向朱翊鈞。
“太孫,朕真想看看你長大的樣子啊……”
“皇爺爺一定長命百歲。”朱翊鈞輕聲說道。
朱載坖感情流露,宮殿外哭成一片,所有人都以為朱厚熜要在今日駕崩,可出乎他們的意料,朱厚熜熬過了今天,沒有駕崩,反而在第二天的時候,精神頭好上許多,與太孫兩人一同用膳,還吃了很多。
到了第三天,朱厚熜依然康健,精神頭比第二天還要旺盛,都帶著太孫在外散步了。
到了第四天,更甚之,朱厚熜不僅日用四食,又跟往常一樣開始對朱翊鈞開始了教導課程,並且在下午的時候,召見了徐階、李春芳、高拱、郭樸、陳以勤、張居正、殷士儋、趙貞吉、高儀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