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徐閣老當年在京為首輔之時,便有彈劾,言其徐家長子徐璠兼並百姓的田地,不過,那時,並未引起朝堂的重視,這次,海瑞去了應天,竟然查出徐璠兼並土地,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哎,是本官的失職啊……”高拱歎了口氣,先對海瑞的奏疏,定下了一個基調。
郭樸聞言,點頭,而後看向張居正“張大人,你認為此事內閣該拿出什麼樣子的章程。”
張居正看了一眼郭樸,而後又轉頭看了一眼高拱。
“既是海瑞審問此案,他又是應天巡撫,理應由他去辦。”
高拱看著張居正緩緩說道“話是如此啊,可這件事情,畢竟涉及了徐閣老,海瑞啊,雖有心成事,但所遇難處,我們也要體諒一下。”
“那依著閣老的意思,應該如何去辦……”張居正反問道。
“那隻能苦一苦徐閣老,罵名還是讓本官來擔吧……”高拱接著說道。
此時的高拱,已經類似於打明牌了。
張居正聽完高拱的話後,歎了口氣“徐閣老終究對社稷有功……”
“這些,本官當然清楚,不過,子孫狂妄,目無法紀,危害一方,才是讓徐閣老受苦的主要原因……大明不會虧待功臣,但功臣也需遵守大明的法度……”
“那依著高閣老的意思,您想怎麼處理。”
“責令徐家退田,徐家涉案徐璠,需嚴懲……”
張居正點了點頭“既然,閣老已有主意,那下官也不多說什麼了。”
此時的張居正,與當年的徐階一樣。
都是在隱忍。
徐階看著自己的學生,楊繼盛被嚴嵩迫害,而不出麵。
到了此時,張居正看著高拱為難徐階,同樣也不出麵。
高拱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張居正。
他臉上看不出喜怒。
這幾年,他與張居正共同辦差,配合的也算相得益彰。
這個時候的高拱,對張居正的能力是肯定的。
他心中唯一介懷的一點,就是張居正與徐階的關係太過密切……
高拱真的把苦一苦徐階,罵名自己來擔的話,貫徹執行了下去。
隆慶四年冬,在徐階的授意下,給事中戴鳳翔彈劾海瑞包庇奸民,魚肉士紳、沽名釣譽等……在這場浩浩蕩蕩的退田案中,成為第一個將矛頭指向了海瑞的官員。
而徐階也開始將手伸向了宮中,他還是找到了馮保,送了銀子,想讓馮保與戴鳳翔來一個裡外配合,將海瑞從應天巡撫的寶座上拉下來。
不過,馮保收了銀子之後,便開始觀察形勢,還未出手的時候。
高拱已經出招了。
戴鳳翔被罷官,成為了風聞奏事被禁止之後,第一個因此獲罪罷官的言官。
而後,高拱又是來了一套連招。
隆慶四年末,高拱啟用徐家家奴羞辱過的前蘇州知府蔡國熙出任蘇鬆兵備副使,主管鬆江府的兵事。
海瑞再怎麼說,都是個有原則的官員,他不會用陰招。
可光明正大的招式在徐階這個老狐狸麵前,是沒有多少殺傷力的。
所以,海瑞不能乾的事情,高拱找來另外的人來乾。
並且,在高拱的授意下,很多官員檢舉徐家了。
最為著名的就是顧紹舉報徐家在嘉靖四十三年誆騙延誤轉運顏料銀事,而後又有沈元亨欲告徐家涉嫌攬侵起解錢糧等事。
徐階寫信給了便派與自己過從甚密的同鄉孫克弘的家仆孫五潛入京師,勸阻顧紹,又引出了一樁賄賂案。
孫五被兵馬司抓獲後,又引出了孫克弘案。
孫克弘讓孫五到京師來,不僅是為了徐階的事情奔走,還是為了自己。
在孫五的身上搜出了孫克弘所寫票帖一封、禮柬兩個及銀二百兩。
這些銀錢,是孫五奔走,想為孫克弘遊說一個河東鹽運使的職務。
孫克弘被下獄審問,接下來便牽連到徐家在京師的布行店鋪及經營人員。
經營這些布行的朱堂等人為規避賦役,將田產投寄抵押於徐階的幾個兒子,折取資金與徐府合資做布行生意。
高拱一派的言官韓楫、宋之韓等指控徐家開的這些布行的真實目的是“鑽刺打點,希圖起用”。
一下子便給徐階扣了一頂更大的帽子。
說徐階雖然告老還鄉,但心還在京師,眷念權力,他開的這些布行,都是留在京師的眼線,用布行的銀錢賄賂官員,鑽研打點,希望自己能夠重新返回京師。
這鋪天蓋地的浪潮下,宮裡麵的馮保察覺到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