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六年,五月十五日,隆慶皇帝於深夜崩於乾清宮……
在皇帝陛下駕崩之前,大臣之中,他隻召見了高拱,可見對高拱的重視。
而高拱,也因為皇帝陛下的駕崩,悲痛不已,在乾清宮外等候的時候,難以自製,數次悲痛哭泣……
朱翊鈞一直在乾清宮中陪伴去世的朱載坖,直到子夜時分,為朱載坖進行小殮,由親近太監,宮女為朱載坖沐浴更衣,整理頭發,並在龍體之前,設置祭奠物品,因為朱載坖是在深夜駕崩與乾清宮,其龍體也要在乾清宮放置到了明天。
在為朱載坖更衣之時,朱翊鈞被陳皇後,李貴妃帶出了乾清宮,耐心等待。
而這個時候的乾清宮外,大臣們哭作一片,淒淒慘慘……
朱翊鈞站在門外,一直低著頭。
雖然正如朱載坖駕崩之前所說,大明的天下是你的了,但朱翊鈞卻沒有陷入狂喜,他還是為了朱載坖的離世感到悲傷。
在自己看來,朱載坖的一生,很擰巴,很糾結,他過的很不快樂,因為感覺不到快樂,所以他對女色到了一種幾乎癡狂的地步。
在原本曆史上,朱常洛,他的孫子,與他的遭遇一模一樣,同樣得不到其父的一點關愛,其儲君的地位也受到了威脅,在登基之後,同樣眷念女色,因紅丸案繼位不到一個月,便死在了乾清宮中。
缺愛的孩子,需要用一生去彌補小時候內心的委屈……
不知是不是巧合,朱厚熜當年駕崩,是比曆史上記載晚了三日,而這次,朱載坖駕崩,卻比曆史上的記載,早了九日……正好是三倍之數。
朱翊鈞一直低著頭。
而在他的身邊,陳皇後,李彩鳳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邊。
“太子……”
擦乾眼淚的陳皇後在這個時候牽著朱翊鈞的手,輕聲呼喚道。
朱翊鈞抬頭去看。
“太子不要害怕,你父皇會保佑你的。”
聽著陳皇後的話,朱翊鈞點了點頭,低聲道“孩兒不害怕,母後。”
李彩鳳也歎了口氣,她的心中有著憂慮,雖是皇家貴胄,但同樣也是孤兒寡母,這一刻,她自己內心中產生了一種深深的恐懼……
正在這時,陳洪走出了乾清宮,到了朱翊鈞身邊來。
這個時候的陳洪紅著雙眼,他在乾清宮中,為皇帝陛下收拾的時候,可是嚎啕大哭。
太監們,很是矛盾。
大多數的太監都是心狠手辣到變態,可在麵對主子的時候,又有一種謙和忠誠的麵孔。
在朱載坖駕崩之前,重病之時,陳洪還在擔憂著自己的下場,可真的等到朱載坖駕崩了,那種恐懼,擔憂,全部消失,隻剩下了深深的悲痛。
在這一刻,陳洪也終於知道,黃錦為何心甘情願的放棄權勢,去了永陵守護陵寢。
沒什麼意思了……
就是一條老狗,失去了他的主人,看到他最喜愛的大骨頭,也提不起半分的情緒了……
“皇後,貴妃,太子,小殮已經完成,進去看一看陛下吧。”陳洪說著說著,又哭了出來。
朱翊鈞在陳皇後,以及李彩鳳的左右陪伴下,再次進入到了乾清宮中,見到了朱載坖。
進入乾清宮,遠遠看到正殿之中,禦台之下,自己的父皇,躺在那裡,明黃錦繡蓋住了龍體。
這個時候的乾清宮中,空無一人,踏入這空曠而寂靜的宮殿,絲絲涼意似乎從腳底直竄心頭。
沉重的帷幕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也在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悲歎。
殿內燭光搖曳,光影交錯,映照著四周的雕梁畫棟,卻更顯清冷與肅穆。
他緩緩走近,目光緊緊鎖住那安靜躺著的身影。
朱載坖的麵容在明黃錦繡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蒼白,卻又出奇的安詳,仿佛隻是陷入了一場深沉的沉睡。
這一睡,便是永彆。
朱翊鈞的腳步愈發沉重,每一步都似有千鈞之力。他的呼吸變得急促,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走到跟前,他顫抖的伸出手去在明黃錦繡之下,摸到了朱載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