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的第二次問詢。
讓高拱不得不答。
他沉默了片刻,隨後,又看了一眼站在陛下身邊的馮保,而後低下頭去,緩緩開口道“陛下,關於張居正被刺殺之事,臣以為考成法的施行或許與此有關。考成法過於激烈,可能導致一些官員不滿,繼而有了刺殺張居正的想法。”
“當然,此時已經結案,臣隻能覺得,徐瑛是主謀……”
朱翊鈞微微皺眉,若有所思地問道“高愛卿,難道僅僅是因為考成法嗎?除此之外,你便沒有什麼其他想說的。”
高拱心中確實有所懷疑,但此刻他無法將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特彆是跟張居正穿一條褲子的馮保還在乾清宮中待著。
他深知宮廷鬥爭的複雜和微妙,擔心自己的言語會為自己引發更多的麻煩。
而高拱的內心,有懷疑過這場事件是張居正自導自演的,可他不能說,他一旦說出來,便是告訴世人,自己記恨張居正奪權,他都被刺殺,險些死掉,而自己還出言汙蔑。
於是,他接著說道“陛下,對於賊子刺殺張居正一事,臣確實沒有什麼其他想說的。”
朱翊鈞輕輕歎了口氣,他也明白高拱可能有所保留,但並未繼續追問,或許,每個人都有保護自己的方式。
而此時,高拱正在保護自己罷了。
他話鋒一轉,說道“高愛卿,你在隆慶年間曾主導過開關之事。這開海之策,對於我大明可大有益處,朕今日專門抽出時間,就是想聽聽,高愛卿對隆慶開關還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聽著皇帝陛下的話後,高拱神色稍緩,可能是提到了自己引以為傲的舉措,高拱的精氣神也略有提升。
“陛下,倭寇之禍,連綿幾十載,禍害我大明東南百姓,雖胡宗憲,戚繼光,俞大猷等人剿滅了東南倭寇之禍,但在臣看來,確實治標不治本……”
“大明海禁多年,海防之慮並未因此杜絕,反而,越發嚴重,臣在隆慶年間,便覺應治標治本,開關實乃大勢所趨,勢在必行……”
“海禁不能平海患,亦阻塞商貿之途。彼時,民間私商冒險出海,走私猖獗,朝廷難以掌控,財賦流失嚴重……且外邦對我中華大明之物多有需求,開關通商,既能互通有無,增我朝之財源,充盈國庫,又可繁榮市井……”
“再者,開關可使外邦仰我中華之威,以貿易交流促和睦,減少邊患。故隆慶開關,於國於民,皆有大利,實乃明智之舉,成祖皇帝,曾命鄭和七下西洋,揚我國威之時,亦有財貨補給……”
朱翊鈞點了點頭,看著精神頭越發高漲的高拱,心裡麵也較為滿意。
他開始肯定高拱,調動起來高拱繼續奮鬥的決心,俗稱畫大餅……
“朕每每憶及先帝,心中感慨萬千。猶記先帝在世之時,曾對朕講“高愛卿實乃國之柱石,忠君愛國,一心為公。其才略非凡,能洞察世事,所提之策,所行之事,皆為興國利民之舉。朕信之重之,望汝日後亦能倚重此人,共保我大明江山永固。”對於先帝的囑托,朕一直牢記……”
說到於此,朱翊鈞歎了口氣,表示了自己的無奈。
“朕本以為,能與先帝一樣,跟高愛卿再書君臣佳話,可,哎,可,高愛卿卻覺得朕隻是十歲的孩童,難為人主……”
”朕聽聞之時,心中也感到驚恐,而後,朕的母後們,下旨貶斥高愛卿……”
朱翊鈞說到這裡的時候,飽含深情。
而高拱聽著心裡麵卻不是滋味。
就連站在朱翊鈞身旁的馮保,也是時不時的抬起頭看了一眼高拱,又看了看說話的陛下,心中思緒紛飛,有些恐慌。
這君臣兩人,在這複盤呢,彆複盤到了自己身上啊……
“朕起初,也是想著,既然高愛卿不願輔助朕這十歲天子,便讓他回家吧,可朕想起父皇對朕的教誨,還是派錦衣衛指揮使張國之,親自將高愛卿你接了回來。”
“為此,朕惹得母後生氣,但朕,並無後悔……”
“朕隻是再給高愛卿一次機會,同樣,也給朕一次機會,成全千古君臣佳話……”
說完之後,朱翊鈞深深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