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到當天離開古蟬洞府後,又去藏書閣查閱了些有關屍氣的書籍。
現在要讓他將手臂接上,無疑是不現實的,他現在隻有一千八百貢獻值根本換不了重生丹。那麼還有另一個辦法,他查到有種靈液可以抑製屍氣,隻要將這靈液調製出來,就能再將手臂多保存幾年。那樣就有時間湊夠貢獻值了。
至於調令的事,他隻能放手一搏參加七月後的二階煉丹師考核,若是他考上了,也就不用調走了。
現在還有另一個難題,保存手臂的靈藥名為龍柩護淨水,其餘藥材鄭到還能弄到,其中一味陰龍龍涎,門派內卻沒有庫存了。
森羅秘境倒是有一隻陰龍,可那是龍類妖獸,就算隻有彙靈期實力也是非同小可,不是鄭到可以挑戰的。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鄭到這邊心事重重,回到住所,看見老樊緩緩從屋內走出來。
他的氣色好像比之前要好點了,但還是麵無血色,整個人瘦了一圈如同皮包骨頭,走路還有些踉蹌。
他攙扶著門框,現在正是黃昏,他滿頭白發,像即將落下的夕陽。
鄭到不知怎的,感到有點心酸。
老樊緩緩開口“明早陪我去趟成丹殿吧。”聲音嘶啞,且有些有氣無力。
鄭到說“知道了,樊師兄,您進去休息吧。”
他不說話而是看向門外,田裡的靈藥長勢正好,遠處樹叢中飛起幾隻白鷺,天空蕩漾著晚霞。
鄭到見此,去他屋裡將他常坐的椅子拿出來,再攙扶著他坐在椅子上。
他顫顫巍巍坐下,靠著靠背,歇口氣後,他渾濁的眼睛看向前方。過了片刻,他麵無表情自顧自說起來。
“自我通過論道大會加入仙劍門,到現在已有一百四十六年。
當年我和你很像,也是散修出身,也沒什麼天賦,就靠著一股狠勁兒修煉。
那時我也野心勃勃,我的目標不是築基,不是金丹,而是要登上天界,修成仙人。這個夢想,我從沒有放棄過。”他的聲音沒有任何波動好像在講一個無關緊要的事。
“後來我連續築基三次都失敗了,我仍不死心。那時我有一個道侶,她很好,也不嫌棄我,隻想跟我安安穩穩度過一生。可我沒有選擇她,她被調往了分門,離開時她希望我能陪她一起,我選擇了留下。
靠著打理藥園的本事我在門內賴了這麼多年,倒也沒人趕我走。我想隻要活著就有希望,我不停嘗試,不停失敗,這一輩就過去了。我積蓄用光了,壽命也要儘了,也沒有留下後代。我不顧一切去追求,最後卻一無所有。我也曾相信天道酬勤,最後發現不過是命運戲弄。”
鄭到立在他旁邊默不作聲。
老樊停下了講述,轉而說到“我知道你對我這麼好是為了什麼。”
他手撫過腰間的儲物袋,鄭到注意到他這衣服,他沒有穿仙劍門的衣服,而是件板正的長衫,做工精致。若是青年人來穿想必是風度翩翩,隻是他太老了,身材縮水了,這衣服在他身上有些垮。
他取出一本厚厚的,拿線縫好的書,紙張發黃,看來有些年頭了。
書上沒有名字,老樊說“這份筆記上有我所有的經驗,你想要便拿去吧。”
鄭到伸手將書抓住,老樊卻沒有鬆手。
他看著鄭到,表情如同行將就木般平靜,眼底卻像有被風乾的絕望和悲傷混合在一起,他說“夢想對我們這種人來說,是有毒的,它毒害了我的人生。”
鄭到竟感到一絲恐懼,他仿佛被老樊這一瞬間傳遞出來的感情擊中。
老樊鬆手,鄭到將筆記收下。
他將頭轉過去,繼續靠在椅子上,渾濁的雙眼看向遠處,太陽落下,樹與靈藥的影子被無限拉長。
他布滿皺紋的臉微微動容,輕聲說“昨晚我夢見她了。”
後麵又斷斷續續說了幾句。
“你明天陪我去成丹殿辦完手續,我就下山去走走……不修煉了……天下這麼大有好多地方我都沒去過,說不定還能見到她一麵……”
鄭到就在一旁聽著。
老樊微微偏頭“讓我一個人坐會兒吧,知道你時間寶貴,早不想搭理我了。”
這次鄭到沒多說什麼,回到了自己屋內。
平靜的一夜過後。清晨,鄭到推開門,濕潤的空氣撲麵而來,太陽漸漸從東方升起,陽光穿透薄霧,鄭到看向椅子。老樊靠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像是平日裡趕早出來曬太陽一般。
每當這時鄭到出門時會與他打招呼“早安,樊師兄,我先走了。”他則會閉著眼睛不耐煩揮手“快走,快走。”
鄭到感覺有些悵然若失,他緩緩走到老樊旁邊,輕聲說了句“早安,樊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