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濕透了薛玉蕘的衣服,頭發也是淩亂狼狽,她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來,哭聲越來越大,步子也越來越快,整天街上仿佛就她一個人,臉上的雨和眼淚混在一起,連眼睛都快睜不開。
她不知跑了多久,終於到了林府的門口,上了台階,疲憊的跪倒在門前,使勁的拍著門。
“阿姐!阿姐!”
她的聲音被雨水蓋過,好像根本聽不清。
但正在院子小亭裡避著雨修榫卯的十一聽見了,他手指一頓,往門口看去,發現門外有人影晃動。
薛行淵還不至於下死手,所以十一也隻是受了一些輕傷,剛休息一會兒就不聽林挽朝的勸阻跑去研究那些小玩意。
此刻聽見聲音,十一放下榫卯,撐起傘走過去。
打開門,他看見雨中跪在腳下狼狽不堪的薛玉蕘,麵色冷冷的問道:“你是誰?”
薛玉蕘抬頭,看見油紙傘下少年蒼白清冷的麵容,仿佛不染一絲塵埃,她抓住他的衣角,哀求道:“小郎君,我要見阿姐!我要見林阿姐,幫我通傳一聲好嗎?”
十一冷冷的看著她,神色不變,心裡卻覺得吵鬨。
“她在養傷,概不見人。”
說著,十一就要關門。
薛玉蕘用手抵住門,被雨淋著臉色蒼白,哀哀哭泣,墨發散在水裡,她淒慘的搖著頭,:“我隻求見阿姐一麵,小郎君,求你!”
十一眸色一頓,看她這幅模樣,忽然覺得似曾相識。
半年前,江南的府衙拿著一道欲加之罪的抄家令,便將葉家滿門全都綁去了菜市口問斬。
在抄家之時,爹爹把私印交給他,又讓他躲在桶裡,藏到了可以飄到官河上的井裡。
問斬那日,雨也是這麼大,黑雲鋪滿了整片天,他躲在人群裡看父親母親人頭落地,雨水變成了大片大片的紅色。
他跪在地上,哭著,卻不敢哭出聲,隻求父親母親不要死。
“小郎君!”
十一回過神來,眸色偏開,不願再看她,卻把傘遞給了薛玉蕘。
薛玉蕘接過傘,再抬頭時,他就已經離開了。
薛玉蕘看著院子裡他消失的背影,望眼欲穿,可心裡卻又似乎真的沒了底。
是啊,哥哥將阿姐傷的那樣深,他們一家都任由哥哥將阿姐拋棄,她又怎麼會……怎麼會來見自己呢?
薛玉蕘黯然的垂下眸,肩膀顫抖的哭了起來。
忽然,一雙錦白色的鞋子出現在視線裡。
“玉蕘?你怎麼在這裡?”
薛玉蕘微微頓住,緩緩抬頭,林挽朝裹著一件薄衾,正詫異的看著自己,身後的十一為她撐著傘。
“阿姐,你去見見我娘吧,她快不行了,她隻想見你最後一麵!”
一道驚雷,天空仿佛被一道刺眼的光撕裂,震耳欲聾,令人心悸。
薛老夫人的眸子一點點黯淡下去,她笑了笑:“今兒,怕是見不到挽朝了。”
薛行淵搖了搖頭,聲音懊惱:“她不會來見我們的,她恨我,母親,都是因為孩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