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紛紛看向楊大柱的母親,他們以為,楊大柱都想去死了,這個當娘的應該會心疼,會悔悟吧?
可是,楊大柱的母親沒有半點心疼。
她掙脫趙武的手掌,愈發憤怒地罵罵咧咧,“我就知道你這個討債鬼靠不住!我就知道我跟你爹後半輩子還是得依靠你大哥!我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這麼大,你屁大點事就想賭氣自殺,你以為你能嚇唬誰啊?你想死就去死,你看我們誰會攔你!我隻後悔不該把你養這麼大,早知道你這麼想死,你生下來我就該掐死你,也省得浪費我們家那麼多糧食!”
楊大柱轉頭望著母親。
他慘然一笑。
他什麼也沒有說,轉頭直勾勾地盯著沈錦書,“姑娘,我求你,給我一顆血脈果。”
不等沈錦書說話,他撲通一聲跪下了。
他用力磕了三個頭,含著淚望著沈錦書,“我想要一顆血脈果,求你了,姑娘!”
沈錦書憐憫地望著這個男人。
她以前看過一句話,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來治愈。
而這個男人,何止是童年不幸,如今青年的他,仍舊是不幸的。
生在那樣的家裡,有那樣的父母,他中年,老年,仍舊會處在不幸之中。
沈錦書不想看著他自殺。
得讓他好好活下去。
沈錦書說,“我可以給你血脈果,但是,我的血脈果售價是一百兩銀子,你還差九十兩——”
她凝視著楊大柱的眼睛,“你若非要跟我買,那麼你給我做九年長工,抵你欠我的九十兩銀子,如何?”
楊大柱愣住了。
他盯著沈錦書。
沈錦書也盯著他,“就算你想死,你也得給我乾九年活還清欠我的債再去死,否則,我不會做這賠本的買賣。”
楊大柱那雙眼睛直勾勾盯著沈錦書,幾息後,他啞聲道,“好,我答應。”
他抬手發誓,“我楊大柱在此立誓,我今日欠了姑娘九十兩銀子,我會老老實實給姑娘做九年長工抵消欠債,絕不違背誓言!”
沈錦書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凝聚出一枚血脈果,攤開手掌,遞給楊大柱。
楊大柱伸手拿起紅通通的果子,毫不猶豫將果子吞了下去。
他轉身望著他的母親。
他在心裡無聲祈禱,祈禱他母親臉上永遠不要出現花紋。
可是……
他的祈禱,老天爺大概是聽不到了。
他的臉上很快浮現出一團白色的花紋,白色花紋逐漸長成了一朵朵挨挨擠擠的滿天星花紋。
滿天星,生來就注定隻是陪襯。
就在楊大柱的臉上長出滿天星的花紋時,他對麵的母親臉上也出現了一樣的紋路。
他震驚地死死盯著他母親左邊臉頰上的花紋,心頭翻江倒海。
怎麼會這樣呢?
他怎麼會是這個人的親生兒子?
明明他沒有被愛過,為什麼這個不愛他的人會是他的母親?
忽然。
楊大柱握緊手指劇烈咳嗽起來,他咳嗽得雙目通紅,眼淚直流,在他的咳嗽聲響至最大時,他忽然捂著喉嚨,吐出一口殷紅刺目的血。
“唔……”
他瞪著通紅的眼睛重新望著他的母親。
他看到他的母親在笑。
他的母親很得意,諷刺他,“現在死心了吧?你還以為你是什麼富貴人家的少爺命呢?你就是我的兒子!”
楊大柱麻木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