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原本豐神俊朗的仙人之姿,此刻卻披頭散發,滿臉血汙。
他就那樣靜靜地蜷縮在地上,像是死了一般。
當那支金釵幻化成風,飛入他的手中時,他才瑟縮地顫抖了一下。
“相柳,我會等你。我相信有一天你能堂堂正正地立於天地之間,不再受任何人的歧視與看輕。你現在不要管我,隻管好好清修,早日剝離惡靈,做一名堂堂正正的神族。我不會放棄,也請你不要輕易放棄。”
金釵裡傳來一陣孱弱的聲音,相柳心中一疼,掙紮著從地上坐起來。
他雙手捧著那支釵子,緩緩貼近胸口,默默流下了眼淚。
長這麼大,即使受儘委屈與不公,但他從未哭過。
現下卻因愛慕九鳳神女,因被世人所不容,淚流滿麵。
滿臉的血汙與淚水混合在一起,扭曲的表情貼在他的麵上,顯得極為可怕。
“啊!”他使出全力,怒吼一聲。
又在地牢中歇斯底裡地叫著“來人!來人!我要見王母!我要見朱雀!來人!”
他不明白,明明朱雀神君允了此事,卻為何在這關鍵時刻不管不問。
到底是誰導致了如今的局麵?
外頭守衛的仙君聽到他的瘋喊,便立即報給王母。
王母平靜地抿了一口茶,才緩緩起身,往道場中的地牢而去。
“想通了?認罪了?”王母離他大約三丈,見他衣衫襤褸,麵容可怖,便有意離他遠了些。
“不!你告訴我,你把小九怎麼了?我們做了什麼,要承擔這一切!”相柳歇斯底裡地喊著,嗓音不由自主的破了。
“忘了告訴你,九鳳神女因勾結龍蛇族,意圖對天山不軌,早已伏法。如今,她的仙魂恐怕早已消散了!”王母冷笑著。
聽見九鳳的死訊,相柳滿臉震驚,難以置信。
方才,他才收到了九鳳的傳音。
握著金釵的手,愈來愈用力,指甲都陷進了肉裡,一滴滴鮮血從手心滴下來。
靜謐無聲的地牢,唯有嘀嗒作響。
“你騙我!”
“哦?本座為何騙你?你有什麼值得本座騙的?”王母想以九鳳的“死訊”逼得相柳“畏罪”尋死,此事便簡單了。
否則,就依照朱雀那性子,於相柳一事上定是會不依不饒。
她隻能設法讓女媧娘娘拖住朱雀數日,時長生變。
相柳頭疼欲裂,他想不明白,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
他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
金釵裡傳來的密音那般虛弱,是不是九鳳為了讓他好好活下去,獨自攬下了所有。
小九,你怎麼這麼傻?
如是想著,體內那顆惡靈因兩萬年來相柳無儘的苦修,此刻亦是變得越來越強。
朱雀曾說,當他的修為達到某種境界,便能剝離惡靈;但朱雀沒有說,本體越是強大,惡靈也會隨之更強。
它撕扯著相柳最後的意識。
眼見相柳捂住自己的腦袋痛苦掙紮,王母便起了最後一念。
她一揮手,便將相柳的靈識全數毀去。
相柳瞬間像瘋了一樣,倒在地上滿麵痛楚,他不受控製地扭動著自己的軀體。
可是王母不知,正是她的這般舉動,徹底觸發本就蠢蠢欲動的惡靈。
那天生的惡,天生的煞氣,在一瞬間迸發至相柳全身。
幾乎在同時,相柳痛苦地嘶吼一聲,化作了本體九首蛇身。
那身軀在不停地變大。
最後他的蛇尾一個橫掃,便將地牢毀了個乾淨。
王母呆在原地,她好像闖下了大禍。
相柳終於失去了最後的理智,變成一個不仙不魔的怪物。
他拖著巨大的身軀,忍著疼痛,闖出地牢,不知所蹤。
但他始終帶著那支金釵。
消息傳到朱雀那裡時,他怒不可遏地登臨天山,朝著王母道“你究竟做了什麼?!小九在哪裡?相柳在哪裡?”
王母隻是靜靜地坐著,跋扈高傲的神色早已消失殆儘,“方才人間傳來消息。魔物相柳橫掃人間,所過之處,皆成一片惡臭的沼澤;他還以肆虐人間堤壩,引發洪水為樂。”
“朱雀,本座說過,他是個禍害。”
王母沒有回答九鳳的去處。
朱雀氣急,來不及繼續質問九鳳的下落,便匆匆下界。
王母失魂落魄,她緩緩走向囚禁九鳳的禁地中。
九鳳因那墨玉寒氣,早已被折磨得滿麵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