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卿月的心情極為複雜。
陰差陽錯間,菘藍竟落得如此下場。
“你快走、快走。晁安要來了……晁安要來了……”瞬時,菘藍瞪大雙眸,眼中儘是恐懼。
殿外果然傳來一陣腳步。
聞聲,卿月竄至窗台。
隻見晁安鬆了鬆身子,麵上露出一絲獰笑,竟與容時如出一轍。
“晁安給太子妃殿下請安。”話雖如此,身形卻是一動不動。
菘藍蜷縮在榻上,不敢看他的眼睛,隻是沉默著,身軀微微顫抖。
晁安仿佛習慣了菘藍這副模樣,一步一步向前,伸出指尖,隻見一簇黑霧鑽進菘藍體內。
她立時發出一聲痛苦地嘶吼,令卿月心中一顫。
此刻,她什麼都做不了。
那黑霧在菘藍體內遊走一圈,像利刃一般剝開她的七筋八脈。
片刻後,一縷純白的仙髓,自她頭上溢出。
晁安像是一頭凶獸,聞到了血腥,頃刻雙目通紅,深吸一口,將那縷仙髓吸入身體中。
“太子妃殿下,看來,這遊戲就快結束了。”晁安言語間,略有不舍。
他聳了聳肩,見菘藍還是沉默,隻丟下兩個字,“無趣。”
“明日或是後日,看本君心情,便送你去見墨川吧。”
菘藍在榻上劇烈地顫抖著。
待晁安離開後,卿月又落在菘藍的肩上,小聲道“你再堅持一下,眼下我快撐不住了,需得儘快回招搖山。菘藍,不要放棄,我想辦法救你。”
聞言,菘藍卻搖了搖頭,氣息更弱了,“我是將死之人,何必費那心力。阿月,死前能向你袒露多年的心聲,我……知足了。”
“難道,古神創世留下的青丘基業,你便要拱手讓人嗎?菘藍,你父神寧死也不願效忠容時。你便要認命嗎?”
菘藍的心扯起一絲漣漪,繼而又暈倒在榻上,卿月見狀,微微歎了氣,又轉身下了九重天。
回到招搖山時,修羽剛好一腳踏入山門。
見到卿月,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你怎敢孤身上界?不怕那魔頭將你圈禁嗎?眼下,容時的修為,我尚勉強能與之一戰。你去添什麼亂?這三界還不夠亂嗎?啊?”
“我與他,勢必要見上這一麵的。”
修羽深吸一口氣,還欲發作,隻見卿月立時跪在他麵前,“這是做什麼?”
卿月匍匐在地,“哥哥,從小到大,我沒有求過你什麼。眼下阿月求你,救救菘藍。”
修羽心下一凜,默了半晌後,才將她扶起來,“怎麼回事?”
她將菘藍的境況告知了修羽。
修羽雙手負於身後,看著平靜無波的碧淵潭,良久後才開口,“你要救她,會不會後悔?”
卿月搖了搖頭,“會不會後悔我不知道,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清。我隻知道,當下應該救她。”
“那你怎知,她所言是真是假?”
“倘若你親眼見到她,便也會相信。”卿月眼眶稍稍紅了,“哥,我知道這個要求很無理,但……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修羽思索片刻後,回答道“好,我答應你。”
“真的?”
“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修羽伸出手,拍了拍卿月的薄肩,“但我不僅是為了你,更是為了青丘。墨川隕滅不假,青丘無後。狐族,斷不能再落入魔族手中。”
“多謝帝君!”
修羽瞥了她一眼,“今夜,我獨自上界。你彆跟著我搗亂,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好。”
說罷,修羽即刻離山。
卿月望了眼時辰,明明還早,不知修羽作何這般緊急地離開。
直至醜時三刻,修羽終於帶著奄奄一息的菘藍入了碧桐宮。
卿月急急地跑出來看了一眼,又吩咐雲裳把菘藍帶去後山的藥廬,才轉而給修羽切了脈。
平穩有力的脈象,令她鬆了口氣,“好在,你沒有受傷。否則,我該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