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了整整四個小時，離開的時候我已經是心力憔悴。做商業安全我也算有年頭了，但今晚的經曆才算是讓我真正懂得了什麼叫人心叵測。我讓李振宇他們把陳雷送回安全屋，自己則是打車回了我在朝陽公園附近的小公寓。
這套房子是我上班第一年的時候買的，平時不怎麼過來住，隻有遇到麻煩的時候才會過來，某種程度上這裡已經於是我的一處避難所。今晚陳雷講的故事讓我真的有點害怕，因為我很清楚洗錢這種事一般都和黑惡勢力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我並沒有開燈而是在黑暗中坐了下來，一邊喝酒一邊抽煙。這樁與殺毒軟件有關的事件已經基本接近尾聲，除了宮璞和徐麗雲這兩個環節外，其他的一切似乎都已經曝了。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這個鏈條上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宮璞，這個名字反複在我的腦海裡出現。這個人確實很不簡單，他基本是一個人承擔了做gd鼴鼠的所有任務，而且他還神秘莫測地躲過了李振宇的監視出現在了東北。我輕輕地敲擊著酒杯，同時在腦海裡回想著今天陳雷給我講的一切。
忽然間我發現了一個環節，陳雷說他在gd殺毒軟件安裝後門的時候，沒有遇到任何人和部門的阻撓，完全的暢行無阻。當時我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環節，但是現在想來這句陳雷的無意之句卻給我帶來了一個重要提示。要知道gd畢竟是一家國際性的大公司，它有著外人無法想象的製度上的嚴密，要想真正毫無阻撓的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就必須要有高層的人支持。所以這個宮璞絕對不是孤軍作戰，他的上麵一定還有人。隻有這樣，他才可以弄來特定的程序指令幫助陳雷繞過安全設置，最終把東山計劃弄到手。
問題是這個高層是誰？從邏輯上分析，他一定是gd中國的高層，起碼是助理副總裁級彆。那麼被竊走的東山計劃，一定是經由宮璞傳遞到了這個高層的手上。
我心裡暗叫完了，斯卡利先生還寄希望於我能阻止東山計劃的泄密，但現在看來是做不到了。我有點懊惱地把煙頭狠狠按滅在煙灰缸裡，不湊巧的是，手機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那響亮的鈴聲把我結結實實地嚇了一大跳。
我吸了一口氣鎮定了一下，然後按下了通話鍵“你好，請問是哪位？”
對麵先是停了一下，緊接著傳來了一個很好聽的男中音“譚先生你好，我是gd中國區高級商務拓展經理宮璞，這麼晚還打擾您很不好意思。”
我真沒想到宮璞竟然會主動聯係我，換成彆人，隻怕是急不迭地想要躲著我這個蓋世太保，而他卻會主動送上門來。不過，這也從側麵證實了這個人的厲害。
“譚總，我現在就在您家樓下，們見麵談談吧。”他頓了一下說道“有些事情不是您想象中的那麼簡單，最好還是由我來告訴您答案為好。”
我直接嗯了一聲就掛掉了電話。十分鐘後我已經出現在了樓下，不遠處的一輛車對著我閃了兩下車燈，於是我就走過去直接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宮璞，我猜很可能也是最後一次見到他。宮璞的年紀和我不相上下，短短的頭發，長相算是女孩子們都喜歡的帥哥樣子，猛一看有點象韓國的明星。看到我坐進去，宮璞微笑著伸手過來和我握了一下權當是問候。
“最近讓你跑動跑西的，真是不好意思了。”宮璞用這句話做開場白確實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陳雷相信已經給你講了他的經曆，很多事情你既然明白了，我就不贅述了。現在給你整點實際的，也算是個整個迷局畫上個完美的句號。”
我遞了一根萬寶路過去，宮璞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接了過去。
“其實從陳雷進入gd中國的第一天開始，我就注意到了他，也針對他做了詳細的背景調查。田俊確實不是個東西，不枉他流氓教父的頭銜，嘴上說放過陳雷，其實心裡早就恨死了他了。他在我麵前把陳雷說成了一個流氓黑客外加叛徒，再加上我的各種套話，全度殺毒軟件的內幕就這樣被我挖了出來。”
見我沒說話，宮璞點上煙抽了一口。
“正如陳雷所說，我以他的過往來要挾他，同時也以利益打動他，最終讓他成為我的人。他的任務是負責植入後門並收集情報交給我，我則是負責尋找買主。而徐麗雲是我發展的另一條線，把她放在東北也是我的設計，為的是方便她把錢帶去海參崴的賭場去洗乾淨。可以說，這種鐵三角的組合非常成功。”
我對著窗外撣了一下煙灰“但是東山計劃讓這個鐵三角出了點問題，對嗎？”
宮璞點頭道“沒錯，因為這一次我們遇到了非常麻煩的安全係統。以陳雷的能力是可以拿到手，但一定會留下痕跡。一旦留下痕跡，就有會被發現的一天，因此我破天荒地找了我的上峰。儘管是被教訓了一通，但還是得到了他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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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清楚，這個所謂的幫助，指的就是那個可以繞過安全係統的程序指令。
“東山計劃最終是到手了，原以為事情就此結束，但陳雷卻因為害怕而出逃了。我知道麻煩來了，於是通知徐麗雲立刻帶著我近幾次交易的錢去了海參崴。”
我心想這筆錢指的應該就是那一千五百萬元，應該是宮璞和徐麗雲利用職權做了假的交易單據，從而很隱秘地把這筆黑錢存放在了東北辦事處。
“那東山計劃現在哪裡？還有，現在的你應該去找你的上峰邀功請賞，乾嘛跑來找我說這些事情？”我努力保持著平靜，心裡卻希望宮璞能早點給我個答案。
宮璞把煙頭扔出了窗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我要說的是，我和陳雷還有徐麗雲都隻是這個故事中的一環而已。儘管我們也從中獲利，但仍舊是棋子。”
至此我算是弄清楚了整個事件，但同時我又陷入了一個尷尬的境地，那就是我手上沒有絲毫實質性的證據能夠證明這一切。可笑的是我卻又變成了一個知曉內幕的局中人，危險已然如影隨形。我看了眼宮璞，心裡暗暗升起一陣佩服。
“宮經理果然厲害，僅僅是講了一個故事就把我拖進了這個局。如果以後我試圖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情，或者我想要證明什麼。彆人一定當我是瘋子。你上麵的那股子勢力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弄死我，而你和你的上峰就這樣都安全了。”
宮璞哈哈大笑起來，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什麼都瞞不過你們內調處，所以隻有把你拖進來才是真正的安全。”說著，他取出了一張支票遞給我，“這是五十萬人民幣，我的老板讓我交給你，算是你的跑腿費了。明天我就離開這裡，具體去哪裡你會從公司的郵件通告中知道的。至於我苦心經營的這個內部地下情報網還會繼續運作下去，我希望聰明如你就不要去調查它了。”
我冷笑一聲，說道“我是大中華區安全策略總監，你覺得我能視而不見嗎？”
宮璞把支票拍在了我的膝蓋上，說道“你再狠也就是個總監，我奉勸你還是停手吧。另外請相信我，這件事會有人給你條出路的，絕不會讓你難做。”
我斜昵了他一眼，問道“今晚這些話是你的上峰教你來找我說的，對吧？”
宮璞給我來了個笑而不答，而是催促我趕緊下車。在他發動車子的那一刻，我忽然開口問道“你其實並不是k，對嗎？”這次沒有換來宮璞的回答，他給我的是一個絕塵而去。
第二天上午，gd中國區的所有員工都收到了一封郵件。郵件是由總部簽發的任命狀，任命宮璞先生擔任gd新加坡分公司的銷售總監，從即日起生效。同時和他一起調離中國區的還有陳雷和徐麗雲。我知道這個case到此算是結束了，但是心裡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李錚給了我一張三十萬的支票，從我手上換走了陳雷的那台電腦。據說那裡麵是陳雷一直在研究的一款新的殺毒軟件，李錚後來把這款設計用到了gd的新款殺毒軟件上，並取得了巨大成功。可我的職業敏感卻總讓我覺得，這款殺毒軟件裡很可能有更高級彆的後門。
隨後而來的，是集團高級副總裁斯卡利的命令。他讓我把關於本次調查的所有資料都交給中國區總裁胡向東，並要求做永久保密。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什麼宮璞建立的這條gd內部的地下情報網很可能涉及到了很多人的利益。斯卡利，胡向東，李錚，這些人的影像也在我的眼前變的越來越模糊，終究我還是看不出他們誰是才那個k！
一個月之後，我收到了一封郵件。郵件內容很簡單，隻有一句話一切從我這裡開始，一切在我這裡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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