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媽這句話問得高正則一愣，是啊，自己這麼乾到底圖啥啊？
愣了片刻之後，他又舀了一勺溫度正好的粥，細心地喂給了安大媽道：“我什麼也不圖，如果非得問我圖啥，我可能就是圖個心安吧。”
“心安？”安大媽咽下那勺粥之後道：“這事跟你又沒關係，你有什麼心不安的？”
“雖然這事跟我沒關係，但是既然我現在已經是綜治辦的副主任了，我看到這樣的事情，就不能袖手旁觀，如果每個乾部都不管這些事的話，我們的社會不就亂套了？”
這讓安大媽沉默了，她吃著粥，直到把那碗皮蛋瘦肉粥吃得乾乾淨淨。
等她吃完，高正則把一次性碗筷拿到了門外的垃圾桶裡扔掉，等他回來之後，他又幫安大媽擦了臉，然後問道：“安大媽，聽說你還有個孫女是吧？”
聽了高正則的話，安大媽道：“是啊，她今年也應該十九歲了吧，可是，我都十來年沒見過她了，也不知道她在哪。”
“您把她和她媽媽的名字告訴我，我有機會了幫您找找，到時候讓她回來看您。”
“沒用的，小夥子。”安大媽搖頭道：“之前也不是沒人找過，但是找不到。”
“您就告訴我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找到了呢？”
“行，小夥子，我孫女叫黃小芸，她媽叫孫麗芬，聽說她嫁到了湖西省向州市去了，可是這麼些年我們都沒找到。”安大媽猶豫片刻之後道。
“我來幫您想辦法找吧，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就找到了呢。”高正則道。
“小高啊，你還沒吃飯吧，你去吃飯吧，我在這裡有護士照顧，不會有事的。”
高正則確實還沒吃飯，聽了安大媽的話，他感覺自己確實很餓了，他便點頭道：“行，大媽，我去吃飯了，我明天來送您回家啊。”
安大媽點了點頭，看著高正則離開的背影，安大媽的眼眶裡也閃過了淚光點點。
這個時候，鎮政府的食堂早就沒飯了，所以高正則去了君再來餐館，準備炒兩個菜吃個飯。
誰知道，他到了君再來之後，卻碰到了卓莉。
這幾天卓莉很忙，都沒去過綜治辦，而他每天晚上都去照顧安大媽，所以也沒在宿舍那邊碰上過卓莉，沒想到今天在這裡碰到了。
“卓姐，你也來吃飯嗎？”高正則道。
看到高正則，卓莉臉紅了一下，她點頭道：“嗯，我剛剛加了一會兒班，所以就來這裡吃飯了。”
“那一起吃？”高正則道。
“行啊，我剛點了個小炒肉，你看還吃點什麼，再點兩個菜。”卓莉道。
高正則便叫來老板娘，又點了個紅燒魚塊和一個青菜，便讓老板去炒菜了。
本來卓莉打算在大廳裡吃的，現在高正則來了，她便跟高正則一起進了一個包廂，在那裡等著老板上菜。
“卓姐，今天還喝酒嗎？”高正則道。
一說到喝酒，卓莉的臉又是一紅，其實，這幾天她有點刻意躲著高正則，就是因為那天她喝酒喝多了失態，差點跟高正則發生了不該發生的故事。
現在高正則又說到喝酒了，這讓卓莉又想起了那天的旖旎風光。
本來卓莉準備說不喝酒的，可是她心裡莫名又有一些期待，這讓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道：“行，今天也累了，喝點酒解解乏吧。”
高正則便又出了包廂，讓老板拿了一壺苞穀酒，他端了進來。
不一會兒，老板便上菜了，高正則給兩人的杯子裡都倒了酒，然後舉杯道：“來，卓姐，我敬你一杯，感謝你的關照啊。”
“彆客氣，我也沒關照你什麼，來，喝酒吧。”
喝完酒後，卓莉吃了一口菜道：“小高，聽說你這幾天都在照顧那個安大媽？”
“是的，我剛才就是從衛生院過來。”高正則點頭道。
“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不過我勸你還是不要在這件事情上麵花費太多精力了，安大媽這人鑽牛角尖，你這麼做也很難起到什麼作用的，相反，你如果真的沾上了，會很麻煩的。”卓莉皺眉道。
“我不這麼覺得，我覺得我的做法還是起了作用了，剛才就是安大媽怕我餓著了，主動讓我來吃飯的。”高正則笑道。
卓莉瞪大了眼睛，覺得有一些不可思議，因為她這幾天其實也去醫院看望過安大媽，但是安大媽理都不理她，她實在沒辦法，在那裡坐了一會兒，留下了一些營養品就走了。
她也聽說趙宗富去過幾次病房，也都吃了閉門羹，而安大媽過往的經曆更加說明了她是一個油鹽不進的人，鎮政府已經做過不少工作了，可她還是如此執著。
“你是怎麼做到的？”
“其實真正鐵石心腸的人和那種真正的壞人都是極少數的，你真誠待人，彆人自然會真誠待你，時間一長，石頭都能捂熱。”
卓莉有一些若有所思了，她想了想之後道：“你繼續說。”
“其實很多事情，我們覺得自己工作已經做到位了，但是實際上真的到位了嗎？有的時候，也許就差一把火就能夠把飯做熟了，可是就是這最後一把火，我們覺得飯做不熟就不加了。”
“安大媽以前也是這樣嗎？她的訴求看似不合理，可是我們真正關心過她嗎？鎮政府確實做了很多工作，給了她補償款，給她辦了低保，逢年過節還有慰問品，很細致入微不是嗎？”
卓莉皺眉思索著。
“可是安大媽要這些錢有什麼用？她已經七老八十的人了，根本花不了幾個錢，她說要把她家的豬屋恢複原狀，其實就是因為她已經沒有親人了，那幾間豬屋是她老伴和兒子蓋起來的，是她的精神寄托。”
“但是她真的沒有親人了嗎？她不是還有一個孫女嗎？如果我們能夠下功夫把她孫女找到，讓她孫女回來看一看奶奶，她還會那麼極端嗎？她有了希望，還會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嗎？依我這幾天對她的了解，應該是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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