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止看了她一眼,隨後若無其事的移開了目光,扶好林挽朝後,便很快抽出手。
林挽朝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安心。
大抵是因為見到了裴淮止,就代表自己是真的還活著。
“這裡是……”
裴淮止站直,抱著胳膊,語氣淡漠:“我房間。”
林挽朝一滯,捏緊了被角,緩緩問:“那我……”
裴淮止一樣的語氣:“我的床。”
林挽朝微微一緊,睜大眼睛,沒有血色的臉頓時紅了幾分。
裴淮止瞧她緊攏的手指,忽然浮出笑來:“本官都沒嫌棄你,你卻在嫌棄本官?”
林挽朝輕咳一聲,垂下眸:“那倒不是……”
隻是她自幼學的禮數遵法裡,這樣……實在有違規矩。
更沒想到,裴淮止那麼冷僻的人也會把自己的床榻讓出來。
後背泛痛,林挽朝倒吸一口涼氣,微微瑟縮。
回想起那一晚,滅門的恨意使她幾乎要同歸於儘,如今哪怕剛剛醒來,頭腦混沌,她也清楚的記得每一幕,每一句話。
忽然,她想起了什麼,猛的抬眼問:“桑山呢?”
裴淮止早就坐在了遠處的茶桌旁,又恢複成不近人情的縹緲:“逃了,十二人屠死了七個。”
“桑山……”林挽朝提高聲音,剛一動,就又疼的躺了回去,聲音沙啞顫抖:“是桑山,殺我全家,一定要抓到他,我要問他背後到底是誰指使!”
當年,林家身為廷尉,上奏彈劾了無數的貪官汙吏,得罪的人不少。遭到滅門之後,刑部徹查此事,可卻因林守業彈劾之人都是與東宮有關聯的,刑部便草率結案,無疾而終。
如今,這桑山是唯一的機會。
隻有他,能吐露真相。
裴淮止垂眸品茶,想起那一日林挽朝來尋他,告訴他自己的計劃,那便代表他們二人之間,真正的達成了信任。
扳倒東宮,是如今他們共同的目標。
“人還在京都”裴淮止吹了吹茶葉,低聲道:“他逃不了。”
——
東安門,皇後寢殿。
“醒了?”
皇後緩緩抬起眼皮,眼中閃過危險。黑金色的鳳服在黑壓壓的宮殿裡顯得格外陰沉肅穆,像一株紮根在深宮的黑色罌粟。
長樂身著鵝黃錦繡羅裙,嬌俏可人,本還悠然自得的跪坐在殿中,手裡繡著東西,一聽來者通傳,笑容褪去,猛的錯愕。
“她怎麼會醒?種了桑山的毒,怎麼可能活下來?”
隻有不遠處翻看奏章的裴舟白卻在不動聲色間勾起了唇。
他就知道,林挽朝那樣的女子,是不會輕易死的。
殿中忽然傳出怨恨的咒罵,長樂握著針瘋了一般紮著繡麵,“她怎麼不死?她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活下來!李絮絮那個蠢貨也沒把事情辦好,止哥哥一定會懷疑我,他一定會懷疑我……”
“長樂!”
上座的皇後冷聲製止,緩緩看向女兒,長樂對上母親冷冰冰的眼,強忍心中的怒氣,一把推翻了麵前的繡台。
裴舟白適時起身,躬身道:“妹妹,你身子一向不好,切勿動怒。”
對著皇後隻能隱忍的長樂,此刻見到裴舟白也跳出來,虛偽的對自己指指點點,更是怒不可竭。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對我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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