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在客廳看電視，隻能坐在餐椅上看。所以，黃澤英的評價並無偏頗，隻是直接的說法有些傷害人心。
江華瞥了黃澤英一眼，道“小黃，這不算小房子。淮海有百萬人想都沒想過能住在這樣一處地方。”
黃澤英淡淡回應一聲“哦”，沒有多言。
儘管牛犇家窄小，但收拾得井井有條。儘管牛犇的母親牛曉麗常忙於加班工作，忙碌之下依舊將家照料得整整齊齊，無一絲雜亂痕跡。雖然房子的裝潢略顯年代久遠，卻清潔明亮。
牆上掛滿了牛犇各年級得獎證書，從一年級起的各種三好生和優等生獎項幾乎貼滿一麵牆。對牛曉麗而言，這些證書或許是家中最亮麗的裝飾。
江華與張桐注意到這滿牆的榮譽證書，數數竟已有二十幾張，不難預見，牛犇日後必能贏得更多榮譽，那堵裝飾牆將更為璀璨。
江華與張桐盯著這些獎狀，不住搖頭驚歎。江華感慨“小牛啊，你怎麼就這麼優秀呢！姐姐我從小到大從沒見過這麼多獎狀。”
張桐附和“是啊，是啊。我從沒拿過任何一張獎狀。”
黃澤鷹審視著那堵榮耀滿載的牆壁，隻是輕輕冷哼一聲，旋即閉口不談。實則，他的自尊與老張一般，並不仰仗這些勳章錦旗。毋庸置疑，若黃澤鷹能榮獲這些成就，他的父母自會欣悅異常。
而一頭壯碩的蠻牛揮揮手，“虛無縹緲，如煙過眼。我還是趕緊做些餅片罷。”
今日，牛雪莉加班未歸，尚需一個小時。黃澤鷹與蠻牛二人晚餐還未觸及，黃澤鷹原是意圖讓蠻牛款待一番，哪知蠻牛竟要親自動手。
此時，蠻牛步入廚房，取出早已準備的老酵頭饅頭與些許食材，瞧那陣仗，確實是要下廚料理了。
他邀請黃澤鷹共享炸饅頭片的美味，僅以此單一佳肴自然是不夠。乾物還需配上少許潤口，冰箱恰好有奶，此刻取來，讓奶香不至過冷。
北方的老酵頭饅頭擺在砧板上，這麵饅頭比南方的更為緊實。南方式的饅頭偏好柔糯香甜，北方饅頭則是純粹韌性，帶有微妙的酸香，源自麵酵過程而非腐壞所致。這微酸恰似其酵時足夠的憑證。
蠻牛操持著小刀，仔細地將老酵頭饅頭裁成薄片。接著，在不沾平底鍋內倒入沸熱的花生油。油脂的馥鬱氣息逐漸彌漫在這狹小而溫馨的廚房之中。
站在廚門外，目睹一切的黃澤鷹輕蹙眉頭，微微思索。
待油熱，蠻牛小心翼翼地傾入饅頭片。炸饅頭片有道忌諱，切莫一下投諸太多，逐一翻炸方是佳法。油溫宜適中，火候須得當。外層酥焦，內中微筋，方才不負炸饅頭之韻。
餅片炸至金黃酥脆後，僅需撒些鹹鹽便好，但對蠻牛而言，此事遠非如此簡單。他是烹炸的高手，喜以創意和風味挑戰這簡餐的極限。
撒一把鹽是常見做法，一層奶煉也可成就甜點滋味；伴以番茄醬的酸甜也是不錯之選。
部分餅片還浸泡在蛋液之中，裹上蛋汁後再度入鍋煎炸，使得表麵沾染蛋香，內芯仍蘊麵粉之純。倘若蛋液摻入一把蔥花，則更是增色添香，金黃與翠綠相得益彰。
蠻牛把四款炸饅頭依次擱於桌前，自豪言道“品嘗我的手藝，包君滿意！”
黃澤鷹沉默著，何故蠻牛始終自信如斯？他看似從未憂慮，難道不擔憂失敗的可能？
他在演奏時確信必定引人讚賞嗎？認定所做的必定美味，他人必定鐘情？
難道他不會擔憂他人不滿？不，問題恐怕在於，為何人人都喜與蠻牛親近？
是因為那些壁掛的獎狀嗎？還是因為他無所不能？黃澤鷹首次意識到，他除了家境優越、容姿瀟灑外，相較於蠻牛，自己並無顯著優勢。
張桐和江華因法式晚餐未能儘興，早已饑腸轆轆。尤其是聞到炸饅頭片飄來的香味，更是饞涎欲滴。
炸製的饅頭片入口酥脆，細嘗之下更有饅頭原有的口感。撒上淡鹽，微微鹹鮮，稍帶甘甜。浸潤乳液者奶香濃鬱，加些番茄醬便是酸甜開胃，驅走油炸的膩感。蛋裹饅頭香醇無比，與牛奶一並享用，竟營造出宴會般的錯覺，或許是這食物帶來的飽滿滿足讓人陶醉。
“小黃，你也嘗嘗，小牛的手藝真的好。”江華邊品味，邊將一塊餅塞進黃澤鷹麵前的碗裡。
黃澤鷹默不做聲，咬了一口，麵色無波。緩緩咀嚼後，他開口道“一點不怎麼樣！”
“呃？”
“我說，一點不好吃！就像你吹的那個薩克斯，刺耳至極！”黃澤鷹不知怎地傲嬌發作。
咬完一片饅頭，黃澤鷹神情無動於衷地說“這饅頭片一點也不美味，就像你吹奏的薩克斯，不堪入耳！”
黃澤鷹這般強撐著說話，實則覺得炸饅頭片甚為可口。江華遞予他的是抹了乳液的那一片，聽來高熱量又油膩，然而實則對嗜好濃厚奶香、喜歡飽足感食物的人來說，這炸饅頭與煉乳的組合令人滿足度倍增。
有人偏嗜清鮮，喜愛簡單的綠蔬沙拉，或單用醬油芥末調和的日式刺身，不愛好那些厚重的食物，認為其負擔太重。
而有人卻偏愛厚重而高熱量的食物，比如港式茶餐廳裡名聲大噪的“冰火菠蘿油”。
看似高雅，實則是剛烤出爐的菠蘿麵包切開，夾入大塊冰鎮黃油。
本來就很油膩的菠蘿麵包夾入更多黃油，熱與冷的交融，熱量堪稱爆棚。常配上絲襪奶茶或鴛鴦茶一起享用，成為空腹午後的美事。
即使熱能超標，許多人仍舊熱衷於此，極力追捧，有的人甚至還特意要求多加一倍黃油……
世間有樣美食，名喚奧利奧之炸魂，單聞其名，即知熱力四溢，猶如重山般沉重。但這並不能阻止無數饕客甘之如飴。
或許世上嗜食清淡者與鐘愛醇厚者各占半壁江山，否則怎能見滿街儘是金戈鐵馬般的炸雞排店？
黃澤英，儘管被母親多年悉心栽培，骨子裡那份對厚重風味的癡迷，卻源自他的父親。他是個熱愛深沉味蕾撞擊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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