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腳步，轉向正在灶前忙碌的沈大嫂，語氣中帶著幾分不確定“媳婦，你說妹妹沈蓮兒送完三個侄子侄女去下鄉，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我心裡頭總是七上八下的。”
沈大嫂，麵容和藹卻又不失精明的女人，她停下手中的活計，用圍裙擦了擦手，回頭望向沈大哥，眉頭微蹙“還沒呢！可能路上耽擱了吧！
你就彆瞎操心了，蓮兒又不是小孩子，她知道分寸的。再說，她隻是去送送孩子，哪能說走就走，連家都不要了？”
沈大哥歎了口氣，雙手背在身後，繼續在屋內徘徊“我就是怕啊！咱們千算萬算，還是漏算了這一步。
你說，蓮兒會不會真的和他們一起下鄉去了？她那麼疼愛孩子，萬一……”
沈大嫂聞言，臉色一變，手中的鍋鏟差點掉落“應該不會吧？國家有規定，下鄉是年輕人的事，她一個成年人，還帶著孩子，怎麼可能？
再說了，咱們沈家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好歹也能讓她和孩子們有個安身立命之所，她何必呢？”
沈大哥搖了搖頭，眼神中滿是憂慮“話雖如此，但人心難測啊！你忘了，蓮兒的戶口一直是獨立的，她若想走，誰也攔不住。
而且，這段時間她對咱們家的態度，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若真是那樣，咱們為她忙前忙後，安排這安排那的，豈不都成了泡影？”
沈大嫂一聽，火氣立馬上來了，手裡的鍋鏟重重往鍋裡一扔，濺起一陣油花“沈蓮兒這個沒良心的！在我們家白吃白住這麼久，還時不時挑三揀四的，現在好了，說走就走，連聲招呼都不打！
虧我們還指望通過她，讓妹夫宋子勳給我們帶來，一定的好處呢！現在看來，全是空談！”
沈大哥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沈大嫂的肩膀，試圖安撫她的情緒“好了，媳婦，事已至此，再生氣也沒用。
隻怕妹夫那邊真的出了什麼大事，蓮兒才急著帶孩子們離開，以免受牽連。
咱們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自保，彆被宋家的事情給卷了進去。”
沈大嫂聞言，也漸漸冷靜下來，她沉思片刻，緩緩開口說道:“你說得對，咱們得未雨綢繆。蓮兒的事，就當是咱們看錯了人，以後啊！還是得靠咱們自己。
不過話說回來，這世道變化快，咱們也得想辦法為幾個孩子鋪條路，彆讓他們也走上下鄉那條路。”
沈大哥歎了口氣，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打著，聲音中帶著幾分無奈與堅定。
“是啊！眼下的形勢越來越緊，聽說這次下鄉的名額又增加了不少，咱家三個小子都到了年紀，我可不忍心讓他們去吃那份苦。咱們得想個法子，保住他們在城裡。”
沈大嫂聞言，眼眶微紅，手裡緊緊攥著一塊舊手帕，仿佛是在尋找一絲安慰。
“我也是日夜為這事兒操心。我聽街坊鄰裡說，隻要有份工作，就能免於下鄉的命運。
可咱家的情況，你也清楚，除了你還在工廠裡上班，孩子們都還在念書，沒著落呢！”
沈大哥抬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實在不行，我們就咬咬牙，給孩子們買工作吧！總比讓他們去鄉下受苦強。”
沈大嫂聞言，苦笑了一聲“說得輕巧，可你知道現在的行情嗎？一個普通的工作崗位，至少要一千塊，稍微好一點的，就得一千二往上了。
我們家哪有那麼多積蓄？這些年省吃儉用，也就攢下了點應急的錢，哪夠三個孩子的開銷？”
沈大哥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權衡著什麼，終於開口“媳婦，我們還有兩個女兒沒出嫁，這不是還有條路可以走嗎？”
沈大嫂一聽，臉色驟變，急忙打斷了沈大哥的話“你是說……用女兒的婚事來換兒子的工作？
這怎麼行！咱們不能這麼自私，把女兒的幸福當成籌碼啊！”
沈大哥苦笑，顯得既無奈又心痛“我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你想想，現在這年頭，工作比什麼都金貴。
有了工作，他們才能在城裡安穩下來，不用像我們這一輩人一樣，吃儘苦頭。至於女兒們，我相信她們會理解我們的苦衷的。”
沈大嫂的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她輕輕擦拭著眼角，聲音哽咽道“話雖如此，可你想過沒有，鋼鐵廠劉主任的那兩個兒子。
外麵風言風語傳得沸沸揚揚的，說他們……說他們腦子不太靈光。這不是把咱閨女往火坑裡推嗎？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沈大哥也沉默了，他能感受到妻子的心痛與掙紮。
良久，他緩緩開口“我知道，這法子聽起來不光彩，也委屈了閨女。可咱們做父母的，不就是想為孩子多鋪一條路嗎？
我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通過其他途徑，找到合適的工作。實在不行，我們再好好跟閨女們說說，務必讓她們同意嫁人。
畢竟，她們也是家裡的一份子，有義務為這個家做出一定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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