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度猛地驚醒了過來。
周圍的牆壁顏色灰白,藥水味縈繞在裴度鼻尖。裴度皺眉側首,聽到了外麵偶爾傳來的護士走路時的腳步聲。
裴度指尖動了動,感知到覆蓋在他手背上的溫度與重量。
“盛時羨……”
盛時羨趴在病床旁邊,他聽到裴度的聲音,頓時把頭抬了起來。
他如今獸耳也露了出來,不像之前那樣遮遮掩掩。頭發亂糟糟地堆著,眼眶內紅血絲糾纏,眼底更是黑了兩團,看著很是疲倦不堪。
“醒了?”盛時羨見裴度直愣愣地看著他,伸手揉了揉他的黑發,“醫生說你驚嚇過度暈死過去了。裴度,你竟然暈了一天,膽子這麼小啊?”
裴度喉結動了動,盛時羨如今的臉龐還是白皙乾淨的,沒有年老時的皺褶與滄桑,說話時帶著些無奈又倨傲的意味。
裴度手掌用力握住盛時羨的掌心,他斂下眼眸,聲音因長時間沒說話而顯得乾澀,“……抱我。”
盛時羨一愣,他也不知道裴度意欲為何,但還是隔著被子把裴度抱進了懷裡,“是不是冷?”
他記得裴度最怕冷,冬天衣服裹了一層又一層,直接把自己包成球。
盛時羨歎氣,裴度這麼虛弱,以後不知道要給他喂多少藥才能恢複正常。
現在竟然還直接被嚇暈過去了,看來心理承受能力也不行。
盛時羨暗暗想著以後要多寬容寬容他,免得裴度又心理受到重創,在醫院昏幾天都醒不過來。
裴度臉頰緊貼著盛時羨脖頸的動脈處,那一處溫暖,也蘊藏著生命氣息。隔了許久,裴度才用鼻尖碰了碰盛時羨的下巴,把神經放鬆了下來。
“盛時羨,你以前為什麼要和我作對?”裴度聲音從盛時羨脖頸處冒出,他手掌往下,不等盛時羨回答就捏住了他長尾的根部,“我不是故意踩到你的。”
盛時羨身體微僵,他從未向裴度提及的事情,裴度也從未記起。
如今他竟然想起來了。
盛時羨眼眶泛上澀意,他眨了下眼眸,像是感到難以啟齒,“你不是故意的也是踩了,那是我剛長出來的尾巴,你連一句道歉的話都沒和我說。”
盛時羨的尾巴用處很多,攻擊,纏繞,也能用來求歡。因而盛時羨每天都會仔細清洗他的尾巴,讓尾部的毛發蓬鬆,柔軟又有格調。
可裴度大路走得好好的非要踩他一腳。
害得盛時羨尾巴受傷,掉了些毛,那上麵有一處的皮毛光澤明顯要比彆的地方黯淡,一點都不漂亮。
可裴度沒有向盛時羨道歉,也沒有和他說話。他隻是轉身離去,後麵甚至記不起盛時羨的存在。
討厭至極。
裴度總算知道了盛時羨以前總和他過不去的原因,他竟然因為這件事記恨了他這麼多年。
“對不起,盛總,我知道錯了。”裴度掀起眼皮往上看,他眉眼彎著,墨瞳裡麵都是半真半假的無辜和歉意,“我以後每天晚上都給你的尾巴按摩,你原諒我?”
盛時羨知道裴度又想蒙混過關,他按住裴度的後背,微闔眼眸,“看你表現。”
裴度:“表現好就原諒我?”
盛時羨:“……”
表現不好也原諒你。
“那當然了,你表現不好我還原諒你什麼?”盛時羨裝得麵色冷酷,他說完又補充道,“我隻給你三次彌補的機會。”
裴度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他點頭道:“好,我明天就去學按摩。”
盛時羨嗯了一聲沒再回應。他把頭靠在裴度肩上,身後的長尾倒是很誠實地不時晃動,以此表達愉悅。
“盛時羨,你之前送我的玉佩,我一直都帶著。”裴度吻了吻盛時羨的耳垂,“我們結婚吧。”
盛時羨詫異地抬起頭,他看向裴度,頓了幾秒才開口道:“人和異種是不能結婚的。”
“我又不是人,我和你一樣。”裴度拉開衣袖,將自己手臂上的紅色筋脈都暴露了出來。
暴露異種的身份無異於將自己置身險境,裴度之前畏畏縮縮了許久,現在終於有了取舍。
他不想再讓盛時羨等下去了。
盛時羨喉結滾動,他沉默了段時間,開口道:“不行,現在不能結婚。”
他現在身無分文,全靠裴度養著。況且外麵對異種的偏見還未消除,盛時羨還不願意讓裴度去冒險。
裴度歪頭:“那你想什麼時候?”
“你這麼急?”盛時羨失笑。
裴度點頭:“盛總這麼有魅力,外麵追你的人一大把,我當然心急了。”
當年盛時羨在商圈混得風生水起,經常出沒在各個場所,裴度光在新聞上看到有關他的桃色新聞就不止二三十條。
盛時羨哼笑:“小心眼。”
他撫摸著裴度明顯瘦削的脊背,開口道:“一年。一年後我們就結婚。”
他要在這一年內當上軍長,用另一重身份回去。
裴度彎起眼眸,他無奈笑道:“好。”
事情到此大多已經結束,隻剩下了一些掃尾工作在有序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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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旭文多年來殘殺異種和普通人無數,被盛時羨和林旭湫聯手絞殺在山道邊緣。
軍方在搜查近三個月後,在嚴旭文居住的房屋底下挖出了六十八具殘屍。通過基因比對,確認其中的一具屍體為齊晟。
裴度把齊晟的白骨埋在了他之前居住的地方,也為他立了一座碑。他這麼多年來交往的朋友稀少,齊晟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人。
如今也被埋在了地底。
淩餘不多時也被抓捕入獄。除了關於盛氏資產稅務問題,還涉及到盛時羨和前任盛總的死亡事件。
淩餘偷盜實驗室的專用藥物,私下培育馴化異種,並設計毒殺前盛總,被軍方判處無期徒刑——他將終身在軍部監獄裡接受改造。
淩餘罪行裡有近百分之九十的證據都是由安珈,安珈與他相處多年,把淩餘這些年乾的事情一件不落地抖了出來。
在淩餘判刑的那一天,安珈特意去看了他。
他們倆隔著粗又冷的鐵欄杆對望,安珈素麵朝天,穿著普通的工作服。淩餘身著囚衣,下巴處長滿了胡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