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瑜背靠床後的石柱,他遍布傷痕與缺口的右腳握在沈聿掌心,寒骨被正常的溫度逼出了細細微微的疼痛。
溫瑜雙手不自覺地攥緊身下的床單,他在黑暗中偏過臉龐,低聲嗯了一聲。
沈聿也沒多猶豫,他將要用的刀具擺好放在旁邊,簡單給溫瑜上了麻藥。等藥效發揮之後,沈聿便拿刀順著溫瑜筋脈斷裂的地方割開血肉。
溫瑜右腿的肌肉頓時緊繃起來,他雖然一言不發,沈聿還是感知到了他強忍疼痛下的艱難與壓抑。
這些麻藥的劑量過少,且溫瑜之後還有好幾處筋脈斷裂的地方要用到,沈聿不可能在這一次就將所有的麻藥都用光。
“娘娘,很疼?”沈聿在白光下看向溫瑜。
溫瑜唇瓣血色全無,他額角溢出冷汗,麵容灰敗但聲音卻是穩如泰山“不疼,繼續。”
沈聿收回目光,他沒再開口說話,割開血肉後便挑出了裡麵斷裂的腳筋。溫瑜身上的筋脈不知為何而斷裂,傷口極深,且之後沒有接受到及時的治療,裡麵早堆積了大量的膿血。
沈聿對空氣中升起彌漫的血腥味全然無感。他放掉裡麵的汙血後便將之前準備好的草藥拿過來,那些黏膩的草藥入手即融,不一會兒就化為了一灘透明的液體。
沈聿低下眼眸,將這些液體滴入溫瑜被割開的血肉當中。
黑暗中隻聽到細微的刀具碰撞聲,以及不知來自何人的沉重呼吸。
溫瑜仰頭看著上方的黑暗,他的視線並不清晰,體力也隨著手術的進行而被快速消耗。
沈聿的手掌還在他腳踝處握著,麻藥的藥效散去後,溫瑜能感知到他雙手的力量和溫度。掩藏在密集的疼痛之下,總能給他無力下垂的身體一點支撐。
溫瑜指尖顫動,他鬆開緊緊攥住的床單,將頭偏向了沈聿所在的方向。
右腳的手術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沈聿用細線將溫瑜的傷口縫合,隨後用清水洗了自己的手掌。
“娘娘,過幾天觀察一下情況。如果右腳的恢複情況良好,我們再轉左腳。”
沈聿說完後沒有聽到溫瑜的回答,他轉頭,見溫瑜早就側著臉龐昏了過去。
這個情況倒是在沈聿預料之中。溫瑜身體虛弱,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撐著沒喊疼,在沈聿看來就已經能評優了。
沈聿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好,那些藥草他還是照例包裝好塞進溫瑜床底,隨後將盆裡的汙血全都倒了出去。
溫瑜床上之前鋪了一層隔絕的布衣,現在也已經被血沾濕。沈聿看了一眼,他把布衣抽出來,全都塞進了明天要扔的垃圾裡麵。
溫瑜隻有在昏過去後表情才顯得正常,沈聿把被子蓋到他身上,臨離開時又看到了溫瑜臉上的黃金麵具。
這個麵具沉重,溫瑜從早戴到晚,如今竟然連晚上睡覺也戴著,估計整個人都被壓得不能呼吸。
沈聿伸手將溫瑜臉上的黃金麵具摘下,麵具下溫瑜那半張崎嶇的臉龐顯露,扭曲著做掙紮狀。
沈聿看了幾秒便移開目光,他將麵具放到溫瑜枕側,隨後走去了珠簾外。
細微的幾聲脫衣聲響後,房間裡麵重新恢複了寂靜。外麵草木裡的鳴蟲聲偶爾傳入,斷斷續續,聽得不甚清晰。
溫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他等沈聿回去後才睜開眼,轉眸看向了他枕頭旁的黃金麵具。
那張麵具上的黃金虛假,也被黑夜掩藏了光芒和外形。溫瑜不明緣由地怔愣幾秒,默默用手掌捂住了自己被毀的半邊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