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晚櫻就是於晚櫻,她總是能找準重點。
程敘舟一下子靠倒在床架上,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他沒有辦法反駁。
不管是張秀雯的案子,還是程亦彥的綁架,具體遭受到傷害的,都是她。不管是在警局,或者是將來的法庭上,她都會是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現。
程敘舟整個人都被打懵了。
他從小就無法無天,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因為足夠優秀,擁有上天和奶奶的垂愛。卻沒想過,越是親近的人,越知道他的弱點在哪。
目中無人的同時,弱點也就會暴露無遺。
人家要對付他,第一個就會朝於晚櫻下手。
於晚櫻遭遇車禍,被綁架,都是拜他所賜。
程亦彥昨天晚上說的那一句“你配不配得上她”,這一下才像是真真正正地紮進了他的心窩裡。
他的弱點是於晚櫻,而且從沒有試圖掩飾過,他以為有自己在,就可以保她無虞。
他沒能做到。
因為頭一個不信任她的,是他自己。
把她推到無數危險境地的,也是他自己。
程敘舟覺得嗓子乾涸得難受,伸手去拿水杯,於晚櫻走回床前,拿起杯子遞到他手裡“程敘舟,我待會兒就去趕飛機了。”
他拿住了杯子,卻沒喝水,隻是說“不回去行不行?”
“我有說‘不行’的權利嗎?”於晚櫻說。
看似在諷刺,卻是實打實的發問。
“你有。”程敘舟放下杯子。
“好。”
“其實你完全可以不管我,直接走的。”他看著她,“是憐憫我嗎?是因為這個——?”程敘舟指了指自己的傷手。
“做人要有最起碼的責任心,我是你的家屬,當然要看到你術後安全醒來。這是對奶奶的交代。”於晚櫻說著,把勺子塞回到他手上,“你不要不吃飯,耍小脾氣。”
“我沒有立場耍什麼脾氣。這些年來,樁樁件件的事情,我不知道要怎麼還。”
“不用還。”於晚櫻說。
他欠的又不是錢,點開電子銀行戶頭,動動手,輸入一串數字就可以解決。
就算以前那些事情,全部都是在其他人的算計之下發生,但是木已成舟。
局麵就是這樣,他們由一對怨偶變成了分居之中的夫妻,而且分居已經快滿一年。
程敘舟到底是食不知味,剩下的早餐沒有再動幾口。早班護工很快就回來了,收拾好桌麵。
於晚櫻挎起小包,對程敘舟說“如果程亦彥的案件,有什麼需要我出麵的,可以儘管通知我。”
他說“有律師團在。這一件是公訴案件,由當地檢察官負責起訴,受害者權益會得到保護,可以不出庭。”
看起來已經恢複了一些精神,沒剛剛那麼失魂落魄了。隻是說到“受害者”這三個字的時候,還是難免,有些咬著牙。
“嗯。那麼,再見,祝你早日康複。”她用極其公式化的語氣說。
“但是張秀雯的事情,等我把她送回國之後,可能會需要拿到你的口供。”他說。
“可以。”
案子走流程,不管是程亦彥的案子,還是張秀雯被送回國接受調查,都需要一些時間。於晚櫻並不排斥配合調查。
隻是當下,她不想再留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