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場外麵的公路出現了一條駭人聽聞的長長深溝,可又活像是一位笨蛋醫生剛給做過縫合手術似的,簡單粗暴用黑色麻線大致縫了起來。人跟車還好,在上麵走穩穩當當,輕易掉不下去,就小嬰兒還是不能隨便丟到路上爬,哈,他又有了一個靈感,回去安頓好阿蟲就趕緊記下來。
“霧確實很濃……”
小栗輕聲咕噥。
“阿蟲!”
橫溝擔憂地提高音量,小栗攥緊錢包勉強抬起眼皮“醒著呢。”
稍微用點力氣說話,就覺得傷口一陣陣刺痛,怪了,難道還有肌肉把喉嚨跟胳膊連到一起嗎,不然怎麼會這麼疼?小栗蟲太郎博覽群書,哪裡不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嘴上一問一和,手頭維持異能,心裡胡亂吐槽自己簡直昏了頭,剛才居然會覺得地板上的西裝外套動了一下。
確實被突如其來的大聲嚇到動了一下,她全然不知自己錯過了誰,隻悄悄咂嘴,枕著脖頸上的樹枝項鏈睡得香甜,夢裡有主人摸摸狗狗呢,嘿嘿。
小栗蟲太郎反正是嘿不出來,渾渾噩噩坐車回到位於鬨市區的出租屋,依舊沒法安心休息,身上的血跡被異能消除了也不行。
橫濱最近群英薈萃,霧散後這邊的驚慌不比碼頭那邊差。更糟糕的是他們的出租屋慘遭隕石突襲,現在那間七層公寓就剩一片廢墟,大家夥都圍在那裡幫忙刨土救人呢,工作黨是不在,可房東一家、家庭主婦還有幾個嬰幼兒出事的時候都還在家呀!
他倆沒法去救人……
麵容青澀的爆炸頭捏緊方向盤,又頹然鬆開,對此囫圇帶過,調轉方向前往另一處安全屋,語氣輕快地打趣友人舌頭太叼,他可學不會懷石料理,想吃好了自己做去。
“做好了沒你的份。”
小栗實在看不清東西,拌嘴的聲音卻略微多了幾分氣力。年輕人嘛,身體底子還是不錯的,消毒止血後輸完生理鹽水穩定血壓,又找橫溝要來一顆糖壓在舌下,一通操作下來勉強恢複了些許體力。
舊安全屋不遠,司機儘量避開公路上的坑坑窪窪,不停說話轉移夥伴的注意。沒一會兒車輛平滑停穩,小栗吃力坐起,集中精力對空置民居使用異能。
很好,沒有成功,說明他們離開後沒有人在裡麵觸犯過“非法闖入”“非法使用竊聽、竊照專用器材罪”等法律。
沒人進去做手腳,不代表安全屋就安全了。日本人普遍有花粉粉塵過敏的毛病,小栗蟲太郎也不例外,健康的時候憋憋氣或者戴口罩都能夠解決,如今他氣息微弱,顯然需要友人先進去給這棟兩個月不通人煙的房子開窗換氣。
橫溝拍拍衣服口袋,確定鑰匙在裡麵好好裝著,下車打開後座的門,見阿蟲精神還好,安心拿走他手邊的小型行李箱,準備趁換氣收拾出能讓夥伴安心休息的地方。橫溝正要關門,小栗有氣無力揮揮手,示意車門開著就好,感覺呼吸都順暢多了。
這扇車門打開後緊貼民居大門,不必擔心會有人路過無意間認出阿蟲,橫溝便沒有堅持,提起箱子轉身離去。轎車忽然安靜下來,小栗蟲太郎心裡莫名有些毛毛的。他握拳睜眼望向窗外,冬日短暫的陽光燦爛騙不出對麵牆頭的枯枝生下嫩芽,寒風凜冽,帶來隔壁街區零星的抽泣。
“媽媽在沙發上淹死了!”有個孩子崩潰哭嚎。
“出租屋不方便住了。”
小栗的眼神逐漸空茫,忽然想通好友含糊的話語。一個拐角的距離,風揉碎了無儘的哀泣,反襯得這裡格外安靜。這裡是應該安靜,打從萬億流言引爆橫濱,不斷有人逃離,不斷有人湧進,還不斷有人失去生命,給流浪者留下無數空屋充作舊家新居。這座城市沒有很多流浪者呢,總有人需要拿他們填充空缺的位置。
“嗚……”
好動情的一聲嗚咽!
後座靜了一瞬,“呼啦”一聲西裝外套飛到坐墊上,小栗蟲太郎震撼又崩潰地尖叫“你誰啊?!”
“汪!”
從睡夢中驚醒,亦震撼又崩潰地尖叫,你誰啊?!主人呢?狗狗明明都嗅到大家難過的味道了!
不愧是勞德家最靠譜的老四,再怎麼困倦也不忘爬起來安撫她那些柔弱不能自理的兄弟——這不是重點啊喂!
小栗蟲太郎這麼一叫,傷口就崩了,齜牙咧嘴後仰倒在椅背上不住抽氣。白團子剛剛炸著毛手忙腳亂擺好戰鬥姿態,見狀意外安下心來。
哇,是廢物呢,戰五渣憐愛地想。
我為什麼能讀懂一條狗的眼神啊???小栗悲憤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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