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氛圍在瞬間變得異常沉寂,仿佛時間也在此刻凝固,隻留下了一片靜謐。
孟老太那張如枯樹皮般的臉,刹那間爬滿陰霾。
被點名的方嬤嬤身子一僵,下意識看向自家老主子。
一直蹲跪在孟心雅身旁的孟心蕊跪直了身子,卑微尊敬地叩首在地,柔聲道“祖母,蕊兒是願意的。”
“蕊兒?”孟老太大驚。
她眼尾微紅,麵上展露出淒涼的微笑,“蕊兒本就占了十月姐姐十餘年的人生,如今能為孟家付出綿薄之力,能讓十月姐姐對蕊兒解除心中芥蒂,要蕊兒做什麼,蕊兒都願意……”
丫鬟翠兒見自家小姐如此,紅著眼眶怒視孟十月。
孟老太厭棄地瞪向孟十月,“這土蠻子如何與你相比,你千金之軀,怎可嫁給那樣的人?去受那樣的屈辱!”
孟十月饒有興趣地探頭問道,“怎麼樣的人?怎麼樣的屈辱?”
孟老太再次閉嘴。
“難不成祖母早就知道周茂他隻好男色?且早在軍中風流出名?”孟十月眨眼,一臉無辜地問道。
“胡說!”孟老太矢口否認,“倘若我知道,怎會送親孫女去受苦!”
“祖母當然不是那等喪儘天良,心狠手辣之人。”
這話說得孟老太臉一陣青一陣白,一下子沒了剛剛的咄咄逼人,“但米已成炊木已成舟,雅兒早已嫁給周茂為妻,這點小事何須和離?這汴京城內多少達官顯貴府邸養著小倌,忍忍便過去了。”
“若是此番和離,你名聲受損不說,還會連累孟家,日後你的妹妹們如何在汴京貴女間立足?”
孟老太每說一句話,孟心雅的臉就白上一分。
“原來祖母聽到阿姐說和離了呀,這一口一個被休,旁人若是瞧見了,還當祖母故意要給阿姐扣上犯七出的帽子,這不平白遭人口舌。”
孟老太眼皮抽了抽。
牙尖嘴利,竟將她剛剛說過的話,再反給她!
“姐姐錯怪祖母了,祖母隻是聽到長姐和離,一時亂了分寸。畢竟姐夫官居五品,比父親還要官高一級,若是激怒周家,連累了父親……”孟心蕊長睫微垂,好不卑微。
孟老太厭棄地看了一眼其餘兩個孫女,“雅兒,如今你父親好不容易在朝堂有了一席之地,你也不想連累了你父親?”
孟心雅臉上血色全無,她不能連累父親,“我…”
“祖母與蕊兒妹妹說得在理。”孟十月打斷孟心雅的話。
【阿姐就是心太軟!根本連累不了一點,且不說周茂根本沒有實際職位,就說這次和離太子作證,周家根本掀不起半點波瀾。】
聽到孟十月的心聲,孟心雅才緩緩恢複平靜。
孟母看了一眼大女兒。
她一直沒開口,任憑月兒對付婆母,其一是因為她是兒媳,其二便是如月兒心裡所言,此事有太子插手,已成定局。
雅兒心善一提到連累家人便沒了主意,日後,得讓她與月兒多學習學習。
孟心蕊看到孟十月這幅做派,隻覺得心頭跳了跳,頓感不妙。
孟老太冷笑一聲,才繼續道“如此…”
“如此,那還是按照之前安排,將蕊兒送去周家,這樣既不會讓祖母的親孫女受苦,又可拿出誠意,避免得罪周家,讓蕊兒為其生兒育女,也算報答孟家養育之恩。”
翠兒氣得臉漲紅“你!”
“翠兒。”孟心蕊柔聲嗬斥自家丫鬟。
抬眸看向孟母,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顆一顆往下落,“蕊兒願意前往周家替長姐受苦,隻是日後無法在侍奉父母祖母身側,愧對父母祖母養育之恩。”
說著,她朝著孟母尊尊敬敬地磕了個頭。
“無事,你日後侍奉好公婆,便是對孟家最大的報恩。”一直沒說話的孟母,冷冰冰地開口道。
孟心蕊一僵,怎與自己想的不同,她抬起頭淒涼一笑,“蕊兒這副身子,總歸是有用的了,能替長姐是蕊兒的福氣。”
“不許!”孟老太怒氣衝天,反手將茶碗砸在地上,“雅兒殘花敗柳之身,怎可與蕊兒相提並論?我意已決,送雅兒回周家!”
孟老太語氣不容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