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如血,幽深似海。
轉過身時,沈淵城看到了這樣一雙無比妖異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如臨大敵,四肢僵持,卻沒忘緊握手中的銀槍利器,可惜對方帶著麵具,麵上的神情均被遮擋。
唯有原本勾起的唇角抿成了一根直線,可知眼睛主人的心境此時已經與先前截然不同,取而代之的是警惕肅目。
還有那雙仿佛無時無刻不在翻湧著血浪的眼睛,這樣一雙眼睛,難怪先前總是低著頭,斂著眼皮,不敢與人直視。
不過……現在倒是敢直視他了,雖然眼裡的凶光毫不掩飾……
無聲打量片刻,沈淵城總算移開如尖刀般刺人的目光,貌似落在其他某處,又好像無比虛無。
一點也不擔心眼前的人會跑掉。
麵具下,眉峰皺起。
對麵的人渾身上下透露著冷漠,眼神如冰,比身側呼嘯的寒風還要冰冷刺骨,隻淡淡幾眼,宛如寒冰覆骨,由四肢直抵身體最深處的心臟,令人莫名寒顫。
自出現起,隻字未語,可穩步立於前方的舉動,又充分表達了對方的目的。
一麵冰冷的城牆擋住了他的去路,但腦海中的記憶告訴他,眼前之人與自己關係匪淺。
可他已經暴露行徑,對方不太可能會被他迷惑。
無聲僵持許久,終於有人難忍詭異到令人發毛的寂靜,打破平靜的水麵,邁出了第一步。
“讓開。”有些沉靜,又有所忌憚的聲音率先響起。
可惜另一個人卻分毫未動,也沒有出言回答,依舊沉寂,像極了一道默默無言的寒鐵城牆,毫無反應,眼神無實處,好像在走神?
難道這人不是來抓他的?
不然為何一言不發,也不動手。
嘴角一勾,銀槍劃空半收,林陽一抬腳繞開正前方一言不發的男人,鞋底抹油就要跑。
誰知還沒邁出幾步,眼前浮影掠過,根本沒看到男人有所動作,人已經再次擋在眼前。
這人難不成真是鬼魅?走路不用腿,剛才是飄著走?
此時,兩人之間的距離與原本相差無二,不遠不近,自己好像多了一個影子,如影隨形。
“往回走。”
男人終於舍得說開口第一句話,語氣淡淡,動作未變,也沒有看向林陽一,要不是現場還有第二個人在,林陽一可能會以為他在自言自語。
讓他往回走?回去繼續被人綁著麼?
林陽一冷哼一聲,“你讓回就回?我又不是你的傀儡!”
這個人實力很強,既令他渴望,又令他忌憚,簡而言之,是又愛又恨。
好比自身置身於靈氣濃鬱之地,卻無法將之吸入體內。
“主動的機會你不要,看來……你更喜歡被動。”
沈淵城終於抬眼看向眼前這個口吻張揚的人,“你師姐托我彆傷你,奉勸你彆辜負她的好意。”
選擇被動,注定是要吃苦頭的。
但眼前的小年輕貌似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可惜了,我這個人天生就不愛聽人勸!”
沈淵城“很巧,我也不是很愛勸人。”
機會隻有一次,他已經給過了。
若不是看在對方的師姐囑托、此人又性情異常的份上,他本該早早出手,又何至於在這兒作口舌之爭。
“腿長在我身上,我愛往哪兒走就往哪兒走,主動權在我,你最好彆管!”小年輕依舊在叫囂。
“主動權?”沈淵城不置可否“本來是有的,可惜剛才被你親手丟了。”
看來這個人也想把他綁回去!
銀槍積攢著怒火,如醞釀許久、即將噴發的火山,下一刻便儘數噴薄而出。
林陽一突然動作,手握修長槍身,靈力運轉無虞,寒光刺目的槍峰直接刺向眼前依舊從容淡定的男人。
誰知男人竟然不躲不閃,眼神無波無瀾的看向突然發難的小狼犬。
林陽一暗笑一聲,心道這個男人該不會是虛有其表吧?這一身氣勢不過是唬人用的,不由得意起來。
眼見尖銳槍頭即將刺入男人眉心,仿佛勢在必得,誰知下一瞬,暗象橫生,強悍的威壓驟然降下。
林陽一心神猛然一震,軀體被無形的力量禁錮,一根手指頭也動不了,銀槍自然也無法再前進分毫。
隻見男人輕飄飄的一揮手,猶如颶風掠過,林陽一手中的銀槍突然脫手,狠狠刺入一旁的崖壁,伴著碎石的飛濺,扭曲可怖的裂縫迅速向四周延伸。
林陽一來不及驚詫,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耳邊又是“嘭”的一聲悶響,那股無形的力量接到主人的指示,將他狠狠壓到一旁的崖壁上,旁邊是與他命運相同的銀槍……
胸膛與崖壁親密接觸,腦袋磕碰到石壁,力道不輕不重,好在有一層麵具遮擋,皮膚幸免於難,沒有被磕破。
隻是五臟六腑好像被震散架,離家出走,各奔東西了一樣。
手臂被反剪於身後,林陽一像隻任人宰割的青蛙,迫於無奈趴在崖壁上。
身後傳來腳步聲,麵壁的林陽一艱難側目,看到一條修長有力的手臂,緊接著,銀槍被一隻好看的大手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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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有簌簌的破風聲,銀槍被男人單手把玩,旋轉數周,又被向上拋了兩下,最終落回掌心。
動作行雲流水,令人賞心悅目,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對方把玩的是自己的武器,那叫一個稱手,甚至難得的來了一句點評“銀槍不錯,可惜主人的實力還有點弱……”
“……”
被壓在崖壁上的某人好像受到了什麼刺激,狠狠地掙紮了一番,卻是無用功。
這句話若是被清醒後的銀槍主人聽到,或許會是一個淚流滿麵、捶胸頓足、嘔血三升的場麵。
但現在,他隻有被人挑釁後的暴怒,越是使勁掙紮,禁錮的力道就越強,隱隱能聽到骨骼在咯吱作響,特彆是一雙被反剪的手臂,仿佛有一股大力撕扯著,繃得生疼,主人忍不住發出痛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