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陽光熾熱得讓人有些焦躁的夏天上午,重點高中文科班的教室裡彌漫著緊張而壓抑的學習氛圍。風扇在頭頂呼呼地轉著,卻驅不散那股悶熱。躍霖坐在靠窗的位置,眉頭緊鎖,目光遊離,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他在心裡不停地叫苦“我真的不是讀書的料啊!數理化那些複雜的公式和定理,就像一團亂麻,怎麼理也理不清。還有那密密麻麻的英語單詞,看一眼都覺得頭疼欲裂。”每當想到這些,他就感到一陣無力和沮喪。
他唯一鐘情的隻有語文和曆史,每當翻開《三國》,仿佛能看到金戈鐵馬、英雄輩出的亂世畫卷;沉浸於《水滸》,便能感受到梁山好漢們的義薄雲天。那些精彩的課外小說,也是他心靈的避風港。這也是他當初毅然選擇文科的原因。
可現實是如此殘酷,高考不會因為他的喜好而隻考他擅長的科目。每次考試結束,望著那一張張滿是紅叉的試卷和慘不忍睹的成績,躍霖的心就像墜入了萬丈深淵,寒冷而黑暗。他痛苦地糾結著“到底要不要退學去工作?反正考上大學是沒希望了,繼續下去隻是白白浪費爸媽辛辛苦苦掙來的錢。”
那天上午,躍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顫抖著撥通了父親的電話。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帶著一絲哀求“爸,我……我想退學,我覺得自己真的讀不下去了。每次考試成績都那麼差,我真的沒信心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久到躍霖覺得時間仿佛凝固了。然後,傳來父親冷漠而無奈的聲音“兒子,爸知道你在學校裡受苦了,可你的成績確實讓人看不到希望。你不是讀書的料,退了吧,也許出去闖闖還有彆的出路。”
躍霖瞪大了眼睛,滿臉的詫異和難以置信。他原本以為父親會鼓勵他堅持下去,沒想到父親竟如此輕易地同意了。但在那一瞬間,他仿佛也找到了一種解脫,一種從長久以來的壓力和自我懷疑中解脫出來的感覺。
那天下午,躍霖邁著無比沉重的步伐走進班主任的辦公室。他的頭低得快要碰到胸口,不敢看班主任那充滿關切和疑惑的眼神。聲音低落地說“老師,我……我要退學。”
班主任驚訝地抬起頭,手中的筆停在了半空,急切地問道“躍霖,怎麼突然有這樣的想法?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跟老師說一說,咱們一起想辦法解決。”
躍霖咬了咬嘴唇,嘴唇微微顫抖著,艱難地說“老師,我每次考試成績都很差,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沒有起色。我覺得自己沒希望考上大學,不想再浪費父母的錢了。他們掙錢太不容易了。”
班主任歎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躍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試圖勸說“躍霖,你再堅持堅持,也許隻是方法不對,老師可以幫你一起找問題、想辦法。高考還有時間,說不定會有轉機的。”
躍霖搖了搖頭,眼中滿是堅定和決絕“老師,謝謝您一直以來的關心和教導。但我真的決定了,我想早點出去工作,為家裡減輕負擔。”
說完,他轉身,緩緩地背起書包。書包似乎有千斤重,壓得他的背微微彎曲。他一步一步走出了學校,每一步都顯得那麼沉重。踏出校門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熟悉的校園,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然後,他毅然決然地踏上了回農村老家的路。每走一步,他的心裡都充滿了失落和迷茫,但在那迷茫的深處,又似乎帶著一絲對未來的期待,期待著能在另一片天地中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躍霖去上海的那一天,天空陰沉沉的,厚重的烏雲仿佛壓在心頭,讓人喘不過氣來。他背著略顯陳舊的行囊,眼神中透著迷茫與倔強,跟著小舅踏上了前往上海的路途,去學習燒焊這門手藝。
“躍霖啊,這燒焊雖然累,可隻要你肯下功夫,將來肯定能掙大錢。”小舅一路上不停地叮囑著,目光中滿是對他的期望。
躍霖默默地點點頭,心裡卻暗自想著“我就不信我學不好這技術!我一定要出人頭地,讓所有人都對我刮目相看。”
在上海的日子,一晃就是兩年。這兩年裡,躍霖每天都在狹小悶熱、充滿刺鼻氣味的車間裡勞作。夏日,高溫仿佛要將人蒸熟,汗水如注般濕透了他的衣衫;冬日,寒風從縫隙裡鑽進來,凍得他雙手通紅。然而,他的工資卻始終不見漲。
“小舅,為啥我這麼拚命,工資還是這麼低?”躍霖終於忍不住衝著小舅喊道,他的眼睛裡燃燒著憤怒與不解。
小舅皺了皺眉頭,嚴肅地說道“你這小子,技術還沒到家呢,急什麼!做事得一步一個腳印,彆總想著一步登天。”
年輕氣盛的躍霖哪裡聽得進去,他覺得小舅就是故意打壓他。“我看你就是不想讓我多掙錢!我每天這麼辛苦,難道就不值得更高的工資嗎?”
就這樣,兩人的矛盾越來越多。終於,在一次激烈的爭吵中,躍霖憤怒地吼道“我再也不受你的管教了!”然後,他狠狠地摔門而出,負氣離開了上海,一個人踏上了前往深圳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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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就不信離開你我活不下去!”躍霖一邊走,一邊在心裡暗暗發誓。他的腳步沉重而堅定,心中滿是不服輸的勁頭。
到了深圳,躍霖投靠了老表,找了一份快遞員的工作。每天晨曦微露時,他就已經奔波在大街小巷;夜幕降臨時,他還在忙碌地派送著最後幾個包裹。夏日的驕陽似火,將他的皮膚曬得黑不溜秋;冬日的寒風刺骨,吹得他的臉頰生疼。
“我一定要做出個樣子給他們看看!我躍霖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倒的!”躍霖咬著牙,拚命地工作著。每次累得快要堅持不住時,他就會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送了半年快遞後,躍霖明顯褪去了曾經的稚嫩。他的眼神變得更加堅毅,身姿也更加挺拔。
而在家鄉的父親,看著兒子如此辛苦,心裡很不是滋味。“這孩子,還是得學一門好技術啊。”於是,父親四處打聽,幫躍霖聯係了表姐夫。
表姐夫倒是爽快,很快就介紹躍霖去了一家手機模具公司學習模具製造。
“孩子,好好學,這是個機會。”父親在電話裡殷切地說道,聲音裡滿是關切與期待。
躍霖握著電話,眼眶有些濕潤,心裡想著“爸,我不會讓您失望的。我一定會努力學好這門技術,讓您過上好日子。”
從此,躍霖的上半輩子便與模具有了千絲萬縷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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