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見過無數病人傷患,可從來沒見到過有傷得跟沈知初一樣重的。
那滿身的傷讓人看了就心裡發寒,折磨她的人,用畜生這兩個詞來形容都是侮辱了畜生。
厲景深聽完醫生的話後宛如失去了知覺,與世界隔離了一般,他陷入一片黑暗。
醫生已經累到沒辦法去觀察厲景深的臉色,她繼續說:“我無法想象她是怎麼熬到現在的。”
醫生的同理心很強,icu裡給沈知初做搶救時,所有醫療人員都皺緊了眉頭。
“厲先生有個事我必須提前告訴你,她十根手指被人插滿了鋼針,就算傷口好了也會成殘廢。”她的語調裡沒有一絲起伏,但落在厲景深耳朵裡宛如誅心。
厲景深眼裡透過迷茫:“殘廢?什麼意思?”
“手指神經毀了,能正常生活但無法像以前那樣靈活。”寫字和打鍵盤都成了一種難題,那樣的疼痛會伴隨她一生,冬天更是難熬,到年紀大了.......醫生想到這就止住了,因為按照沈知初的身體根本活不到年紀大。
厲景深情緒有些失控,他想起他才不久才送了沈知初小提前,她還拉了一首曲子,可現在醫生告訴她,她的手殘廢無法恢複成過去那樣靈魂。
小提琴有多考研手指靈活度,沈知初今後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拉琴了。
厲景深情緒失控:“你說她的手指插滿了鋼針?”
“你難道沒發現?”
當時沈知初全身是血,因為恐懼他根本不敢去仔細研究,生怕情緒崩不出,發瘋。
“也是。”醫生喃喃道,“她十指血肉模糊,指甲裂開脫落,不仔細看的確很難看到嵌在裡麵的鋼針,我們幾個醫生將針給取出來數了數,一共28枚鋼針。”
平時撕一根倒刺都疼到不行,就彆說把鋼針刺入指甲肉裡,那得多疼?
用刀切斷是一瞬間的事,而用這種手段,把針紮進,撕傷皮肉強行把指甲脫落。
醫生想到那個場景臉色又白了一下:“你能想象我們是怎麼把那些細針從她手指裡取出來的嗎?”
厲景深無法想象手術過程,更無法想象沈知初是怎樣看著自己的手被刺入28枚鋼針,看著指甲從手指上脫離。
厲景深下顎骨凸了凸,腦子裡不由浮現出一副陰暗的畫麵,沈知初被控製住身體,掙紮著,嘶吼著,疼的在地上抽搐。
眼睛滾燙,臉上冰冷一片,厲景深淚流滿麵,他不敢去想沈知初是怎麼熬過去這一個多小時的。
那是沈知初,是被人稱為蓉城女人驕傲的沈知初,她本該完美無瑕,可如今遍體鱗傷。
——“厲景深如果我沒能回來,我希望你不要難為秦家,然後把我的贍養費捐了吧。”
——“厲景深再也不見。”
沈知初是抱著赴死的心去的,可她沒想過接下來她會生不如死。
醫生早已經精疲力儘,提完醒後便讓身邊的護士扶她離開。
厲景深依舊僵硬的站在原地,又過去了半小時,他看著手術門打開護士急匆匆的出去拿血包。
他記得送沈知初進去的時候就準備了血包那現在又拿,隻能說明沈知初現在大出血,或者血氧飽和降低。
厲景深再也忍不住,跟著護士衝了進去。
護士看到他跟上來後,趕緊攔住:“先生你不能進去,你這樣會打擾醫生搶救的。”
“我不進去我就在這裡看著。”這裡有門窗能看到裡麵的情況。
護士沒時間搭理他,見他站在原地後趕緊把血包送了進去。
厲景深看著裡麵正在被搶救的沈知初,她的身體插著各種儀器,眼前的一幕不就是那晚他做的那個惡夢嗎?
幾個醫生圍著沈知初,房間隔斷了聲音,厲景深聽不到但他視力好也能讀懂唇語,隱約看到一個醫生嚅動唇瓣“病人斷了呼吸”
厲景深看到這幾個字有些懵了,他怔愣地看著被圍著搶救心跳的沈知初,當一個人痛苦到極致的時候,身體會自動觸發保護功能,整個人仿佛龜縮到硬殼裡對外麵的一切都失去了反應。
厲景深像是台廢舊的機器,出現故障的卡頓,過了許久,他突然像瘋了一樣撲過去用力拍打這玻璃窗,抖著聲音喊:“沈知初!”
這邊動靜太大,醫生和護士早就注意到了這邊,見他拍著門窗立即過來控製住他,叫他不要打擾裡麵的人搶救。
厲景深聽不到似的,崩潰的跪在地上,無意識的念著:“沈知初她沒呼吸了,你讓我去看她,讓我去看她........”
“你進去看了也沒用。”
他被壓製住眼睛還死死盯著那道“生死門”眼淚從他眼底滾落出來,他一聲接著一聲的喊著沈知初的名字聲音瞳孔而又嘶啞。
周圍一時間隻剩下厲景深的哽咽聲,沉重而又壓抑,仿佛可以把所有的痛苦都全部哭出來。
“如果沈知初活不過來了,我該怎麼辦?”
沒人回答他的話,厲景深痛苦不堪,隻覺得天旋地轉,大腦裡一片空白,他看著壓製住他的醫生,脆弱的祈求對方能給他一句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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