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秋從急救室裡被推了出來,一張小臉蒼白無血,像一朵即將凋零的花,被子輕輕的蓋在她身上,連呼吸心跳都感受不到,整個人死氣沉沉,病房裡安靜的可怕,要不是旁邊的心跳儀顯示顧晚秋的心率還在正常範圍內,隻怕都要以為這人是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死了。
顧晚秋被搶救的很成功,藥物對她和孩子並沒有多大的影響,這都是因為厲謹行及時給她做了催吐。
顧晚秋在昏睡中,強烈的情緒讓她大腦的舊傷複發。
醫生告訴厲謹行,顧晚秋流產的風險很大,她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很不穩定,想要留住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她的情緒,隻有安心休養,好好吃藥才行。
想要穩住顧晚秋的情緒本就是一件特彆艱難的事。
他也可以繼續用老方法,騙顧晚秋說她的孩子沒有保住,這樣她就不會老想著流產打胎了。
但想想不可能,這樣的謊話也就騙騙傻子還可以。
說不定,連傻子都不會上當。
肚子有沒有變化,孕婦比誰都清楚,何況現在她腹部已經隆起來。
孩子在裡麵長大,跟人發胖長肚子是兩回事,這點根本騙不了顧晚秋。
那還能用什麼辦法讓顧晚秋安心養胎?
隻能是讓醫生告訴顧晚秋,她這個孩子就算是打掉了,也影響不了她身體裡的子宮,她沒了這一個孩子,以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主任醫師也想明白了厲謹行的想法,隻覺得這個看似溫和俊美的男人十分的可怕,怎麼總能有這麼多陰暗的想法?想到這些……她後背就一陣發涼。
厲謹行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麼脆弱的顧晚秋了,他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腕看著她手腕上那些細小的經絡,然後手指搭上去感受脈動。
顧晚秋睡了三個小時才醒過來,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外麵的天已經黑了。
病房裡沒有開燈,整個房間烏漆漆的一片,顧晚秋醒過來見到周圍這麼黑,心裡一緊,有那麼一刻,她以為自己是死了下了地獄。
為什麼是地獄而不是天堂,因為不夠善良的人是不能上天堂的,而她手裡就沾上了一個孩子的命。
這樣的想法沒有持續多久,因為顧晚秋感覺到了小腹微微傳來疼痛,死人可是感覺不到疼的。
“醒了?餓了嗎?”
顧晚秋扭過頭,昏暗的光線下對視著厲謹行的臉。
厲謹行將燈打開,燈光瞬間照亮整個房間,顧晚秋剛醒過來,眼睛沒辦法一下子適應這麼強的光線,閉上眼睛,直到眼睛那股酸澀感消失後才慢慢睜開眼睛。
她的手下意識的摸向腹部,那裡依舊隆起一個弧度,證明孩子沒有消失。
這孩子像她,都是命大的人,都這樣了還沒死。
醫生說的話不能全信,總說她身體虛弱,肚子裡麵的孩子很危險,稍稍情緒激動就有可能流產。
她情緒都激動成這樣了,也沒見這個孩子流掉。
還是說她的身體比她想象的要好?
顧晚秋覺得她是低估了她這具身體,的確抗造,想想以前身上上百的傷,從頭到腳都沒有落下,受非人的折磨,現在也好好的,除了冬天受不了寒氣外,平時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厲謹行把牆上的燈打開後,回頭直接看向顧晚秋,見她腹部那層被子在動,顯然是顧晚秋的手放在那裡。
似乎是讀懂了顧晚秋內心的想法,厲謹行嘲諷道:“沒打掉是不是很失望?”
顧晚秋麵色平靜,有一種經曆完生死後,什麼都不在乎的頹敗感。
“是啊,是挺意外的,吃了那麼多藥,這肚子裡麵的野種還是沒能打掉……”顧晚秋依舊堅持用“野種”二字來形容這個孩子,沒有半點留情。
“不過……”顧晚秋嘴角帶著弧度,放在腹部上的手微微一用力,她看向厲謹行說,“這孩子在我身體裡,我想怎麼弄掉就怎麼弄掉,哪怕傷了自己的身體讓我無法懷孕我也會把她弄沒的,厲謹行你縱使有萬種方法盯著我,但總有盯不住我的時候,就比如……”
醫院裡的床本就小,是單人床,冬天的被子比較寬,顧晚秋的手在裡麵輕輕動著,已經悄無聲息的來到了欄杆那兒,然後按住一個按鈕將欄杆推下去,她的身體隨之一滾,以前那麼怕疼的一個人,現在卻沒有一點懼怕,身體到了床邊直接往地上栽去。
她是想從床上摔下去,讓肚子裡麵的孩子摔掉。
多狠的心,不僅是對孩子還是對自己的身體。
厲謹行離的很近,在她做出動作的時候,人就已經衝了過去,蹲下身把人給牢牢接住。
從顧晚秋醒來再到她從床上故意摔下去,整個過程時間還沒有五分鐘。
而厲謹行接住她也不過是在三秒的樣子,快到不能再快,他整個後背發涼,是冷汗。
厲謹行眼瞳緊縮著,饒是現在已經牢牢抱緊了顧晚秋,但他還是沒來由的感覺到恐懼和後怕。
顧晚秋怎麼敢?
不對,她一直就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