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內,水溶端坐在黃花梨木交椅上,凝視著堂下跪著的賈璉,神色淡然,冷道:“賈璉,本王讓你幫襯顰兒處理林姑丈後事,你就是這樣幫襯的,有沒有廉恥之心。”
幫襯著把黛玉名義上的後媽都拿下來了,真就是貼心到家。
當然,水溶也不是聖人,原是幫襯表妹的,不曾想也是貼心到了表妹的家,隻是他們性質不同,林如海還沒下葬呢,你就偷家,不怕靈堂詐屍?莫不是特殊地點?
反觀水溶,表妹身處水深火熱,他是拯救即將失足的少婦,道德理念就不同.好吧,不解釋了,五十步笑百步,愛咋咋的。
賈璉聞言,心下一怔,忙解釋道:“王爺,我知道自個不應如此,隻是我對思思是真愛,情難自禁。”
“思思.”,這應該就是柳姨娘的閨名了,沒想到賈璉居然連人家閨名都知道了,而且還喊的如此親熱,看來私底下沒少親昵。
水溶眉頭挑了挑,凝眸看著賈璉“情真意切”的麵容,臉色沉了沉,厲聲道:“好一個情難自禁,狗屁的真愛?你這是饞人家身子,下賤。”
真愛真愛你個錘子,哪對奸夫霪婦不是真愛,不是真愛會做出這麼出格的事情,要知道這可不是什麼打著“自由”的名號釋放欲望的時代,這種偷人的行徑,那是要浸豬籠的。
賈璉麵色慘白,一時不知如何反駁,他饞柳姨娘的身子嗎?是饞的,無可辯駁。
這時,柳姨娘垂著螓首,顫聲道:“王爺,是妾身不守婦道,與璉二爺無關,王爺若是責罰,妾身一力承擔。”
水溶凝眸看著匍伏在地的柳姨娘,心中微微訝異,倒是沒想到柳姨娘居然把此事給擔了下來,難道不知道認下此事就絕然沒有活路?
瞧柳姨娘言談舉止是個有教養的人,可不像是榮國公府趙姨娘那般的粗俗,何況以林如海的品性和為人,也看不上粗鄙的愚婦。
他不知道賈璉是不是真愛,但柳姨娘肯定是癡心一片。
話說回來,原著中賈璉貪酒好色,可有許多“媳婦”都喜歡他,一來賈璉的生得好相貌,風神俊秀,屬於美男一類,見色起意什麼的,男女通用。
二來就是賈璉的性格比較好,貪色是不錯,但從來不會用強,甚至於對待與他交好的“媳婦”頗為疼惜。
賈璉這個人,除卻貪色這個世家公子通俗的毛病以外,其實算得上是一個溫潤如玉的公子哥兒,自然也就討“小媳婦”的歡心,眼下這柳姨娘想來就是如此。
女人,尤其是深閨怨婦,哪裡能抵擋的了多情的風流公子。
賈璉看著柳姨娘,眉眼溫情儘現,心中隻覺感動,旋即神色一正,轉而看向水溶,沉聲道:“王爺,我是饞思思的身子沒錯,但對思思的感情也不作假,王爺怪罪就怪罪我,請王爺不要累及無辜。”
柳姨娘聞言嬌軀微顫,美眸中泛著點點熒光,彆的不論,有賈璉這一番承擔的言語,她就知道自個沒有走錯路。
水溶:“.”
看著眼前的奸夫.兩人,水溶一時之間無言以對,話說賈璉來揚州沒多久吧,怎得這兩人似乎情深義重,搞的他像是個拆散有情人的惡人
這賈璉對於少婦,當真是有一手。
沉吟一聲,水溶凝眸看著賈璉,淡淡道:“賈璉,你和林柳氏是如何勾.結識的。”
賈璉麵容一怔,抬眸看著堂上的水溶,雙目中閃過一抹異色,從水溶的言語中,便可見他的態度不似先前那般冷厲。
隻是見水溶神色依舊冷然,一時不解水溶之意,心下有些不確定,不過還是老實回答起來,道:“王爺,林姑丈病逝不久的一個夜晚,我原是閒著無趣四處走走,正好瞧見思思獨自一人在院子裡惆悵,故而上前攀談,與思思相談甚歡,從來沒有人能讓我有這種輕鬆愉悅的感覺,真的,就好像是多年的好友一樣,一來二去的,思思的溫婉大方,讓人如沐春風,這種感覺是我從未體驗過的,故而心生愛慕之意.”
身側的柳姨娘聽著賈璉的娓娓道來,芳心顫動,腦海中也不由的回憶起那個夜晚,孤月懸空,她因老爺病逝,對於前路惶恐不安,心中愁緒百轉,正此時,一道英挺的身影迎著皎潔的月光而來,仿若披上一道銀白色的輕紗,少年郎溫潤如玉,言談之間,心中愁緒漸漸消散,少年郎那如清泉波紋的笑容在其心湖蕩起點點漣漪。
這時,賈璉轉而道:“不過林姑丈新喪,思思心裡過意不去,我們並未有苟合之舉,還請王爺明鑒。”
對於此,賈璉頗為慶幸,算是沒有鑄成大錯,其實賈璉是無肉不歡的人,他雖然身子不適,但勉強康健,張神醫也叮囑過,可偶爾晾晾,但不可過度,隻是賈璉顧忌身體,所以近段時間一直都是潔身自好。
然而麵對柳姨娘,賈璉確實難消怒火,隻是柳姨娘尚有理性,林如海尚未下葬,做不出苟合之事,堅決不肯,也正是因為如此,賈璉對於柳姨娘的喜愛更甚。
水溶聞言了然,先前他在窗外都瞧見了,雖然有些肢體接觸,不過卻沒有負距離的行為,勉強算是精神出軌吧。
凝眸看了一眼柳姨娘,水溶質問道:“林柳氏,做出如此不堪之事,你可對得起病逝的林姑丈。”
其實柳姨娘屬於寡婦,另尋新歡也無不可,這也是水溶應承柳姨娘一筆銀子另尋他路的緣由,可是林如海都還沒有下葬,至於火急火燎的另尋新歡,實在是說不過去。
柳姨娘聞言嬌軀顫栗,美眸間霧氣叢生,抽泣一聲,幽幽道:“王爺,老爺在世時,一應起居妾身皆是儘心侍奉,妾身自認為對得其老爺,隻是老爺心中一直記掛著太太,與妾身大抵是相敬如賓,數年的陪伴,依舊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姨娘,妾身心裡豈會沒有怨氣,眼下老爺病逝,妾身何枝可依?
老爺新喪,妾身確實不該在此時與旁人有染,王爺怪罪便怪罪妾身便是。”
她並不是愚笨之人,自然察覺到了王爺語氣的變化,故而也不相瞞,直言相告,畢竟事情已然暴露,遮遮掩掩的也無甚作用,索性坦誠相待。
水溶聞言默然不語,實話實話,林如海在這個封建時代而言是個情深義重之人,追憶亡妻,一直不肯續弦,心裡始終有一個白月光,這對於柳姨娘而言確實不公平。
從賈璉的話語中,他大抵明白這兩人為何會在短時間裡情深義重,柳姨娘這邊是未亡之人,且因其是個妾室,林如海病逝便使其如無根浮萍,心中的彷徨哀怨自是無人可訴,遇上了多情的賈璉,下意識的當做是依靠,尋求安全感。
至於賈璉,鳳姐兒的強勢讓他體驗不到嬌妻溫婉的生活,故而對柳姨娘這種江南婉約的少婦把持不住。
簡而言之,在合適的氛圍,合適的時間,一對癡男怨女恰巧相遇,互相取暖,很俗套,但又很現實。
凝眸看向賈璉,水溶湛然道:“璉哥兒,鳳嫂子什麼性格你自己清楚,她那裡可不會允許你帶個女人回去。”
鳳姐兒是善妒出了名了,且不說賈璉身邊的鶯鶯燕燕全都被打發了,原著中尤二姐還被其害死,這柳姨娘的事情若是被鳳姐兒知道了,絕對活不下去。
對於賈璉與柳姨娘的事情,若不是因為事關黛玉,水溶也並不想理會,何況他自己也不乾淨。
嚴格算起來,其實水溶與賈璉算是一類人。
賈璉一聽水溶的話語,便知其並不在意,於是表態道:“王爺,我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和她現在已經是形同陌路,左右我不會休了她,給足她顏麵就是了,思思我會養在外院。”
當初賈璉提劍砍鳳姐兒那回,水溶就表明不會理會他們夫妻間的感情,曾說過給足顏麵即可,眼下正是如此。
水溶偏眸看向柳姨娘,淡淡道:“林柳氏,你也願意?”
柳姨娘低聲應道:“王爺,妾身原就是求個安身之所,並不貪圖名份。”
水溶聞言了然,在賈璉身邊是一個見不得人的外室,比起姨娘的身份還不如,可為何柳姨娘還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