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靜王府,東北角的一處庭院。
廂房之內,甄馨、甄雪兩姐妹一大早兒便起床梳洗打扮,兩人坐在玳瑁彩貝鑲嵌的梳妝台前,描眉畫黛。
甄雪纖纖素手捏著一方眉筆,晶瑩的眸光看著菱花鏡那張姿容清麗的玉容,眉若輕煙,清新淡雅,說道:“三姐姐,咱們是不是要帶著禮物給小外甥女送去。”
先前水溶遣人通知她們去看望甄畫母子,自是讓甄雪心中高興,畢竟甄畫可是她的親姐姐,那外甥女也是她的親外甥女。
甄馨聞言笑了笑,道:“是該這個理。”
其實甄馨與甄雪雖是姐妹,不過那隻是堂姐妹,且她是庶女,心裡清楚那甄畫並不待見於她,故而姐妹間的關係並不親近。
若不是因為此番她與甄雪一同進了王府,朝夕相處之下,關係進一步親密了些,怕也是交集不多。
於甄馨而言,去看望甄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水溶態度。
甄雪點了點螓首,一邊描妝打扮,一邊思考著給自家的小外甥女送什麼見麵禮才好。
忙活了好一陣後,姐妹兩衣著光鮮的坐在錦墩上,候了一會兒,甄雪百般無聊的把玩著那湛藍色的茶盞,悠悠道:“三姐姐,你說表哥究竟是什麼意思啊!”
兩人進入王府原是服侍表哥的,然而表哥的冷遇,讓兩姐妹心中失落之際,又不免幽怨起來。
她們姐妹生得也不比彆人差,怎得表哥就不待見,若是表哥不喜她們姐妹,當初為何答應她們進王府。
這回忽然帶她們去看望二姐姐,態度的轉變,讓甄雪心裡摸不著頭腦。
甄馨聞言玉容一怔,心中計較片刻,輕聲道:“我也不大清楚,許是表哥顧念著咱們姐妹之間的情誼吧!”
實話實說,她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估摸著是覺得冷落了她們姐妹,故而以此彌補她們。
總不至於是為了二姐姐她們母女吧!
甄雪聞言將信將疑,素手捧著小臉蛋兒,柳葉細眉下的明眸微微閃動,腦海中浮現出那溫潤的身影。
少女進京之始就已然做好心裡準備,初見表哥之時,少女的心兒也是為之一顫,隻是似乎是神女有夢而襄王無意。
正此時,外間丫鬟稟道:“兩位姑娘,王爺來了。”
聞得此言,兩人眸光一亮,紛紛起身而立,待瞧見少年掀簾而入,便迎了上去,盈盈一禮的喚道:“表哥。”
水溶垂眸看著眼前兩個嬌俏的身影,粉嫩的臉蛋兒上洋溢著青春活潑,目光微微一動,道:“都準備好了的話,咱們就出發吧。”
到底是姐妹,有幾分畫兒的風采。
甄馨心下一動,揚著螓首看了一眼神色恬然的少年,精致的眉眼間,洋溢著幾許歡喜之色,頷首道:“表哥,我們都準備好了。”
先前表哥說的是咱們,豈不是說她們是一家人!
水溶不覺有他,垂眸看了一眼杏眸微斂的甄雪,輕聲問道:“雪兒,怎麼了?”
甄雪稚嫩的臉蛋兒上微微泛起紅暈,微微抬首看了一眼少年溫和的麵容,心頭湧上一抹羞澀、欣喜。
表哥居然主動關心她,還喊她雪兒.
抿了抿粉唇,甄雪輕柔道:“沒什麼,就是想著給小外甥女帶禮物,也不知帶什麼。”
說著,甄雪抬眸看著少年,精致的眉眼間帶著幾許期盼,柔聲問道:“表哥,你覺得我該準備什麼禮物合適。”
一側,甄馨美眸瞥了一眼天真的少女,柳眉微微一蹙,芳心輕啐:“這丫頭明明準備好了禮物,這會兒卻向表哥求助,好段位。”
水溶沒想到甄雪是在思慮此事,心下微微一怔,默然幾許後,才說道:“禮輕情意重,雪兒看著送吧。”
自個的親生女兒,水溶都沒有準備禮物,貌似不應該啊,要不自個也去準備一份.
甄雪眨了眨眼,應道:“也是,那我聽表哥的。”
水溶瞧著少女俏皮的模樣,心下不覺好笑,伸手撫了撫少女的螓首,笑道:“嗯,雪兒倒是乖巧。”
“表哥。”甄雪螓首低垂下來,俏麗臉蛋兒微微一熱,浮上兩抹玫紅暈團,芳心湧上一抹羞澀之意。
表哥居然這般親昵的摸她的腦袋,誇她乖巧,這麼說來,表哥是喜歡乖巧的女孩子,那她以後可是要乖巧些才是。
甄馨見此情形,玉容微微凝滯,心頭不禁有些吃味。
姐妹是姐妹不錯,但男人該爭還是要爭的,明明是她先的,怎得表哥對妹妹這般的親近,卻對自個無動於衷。
其實她也很乖巧的,表哥說一,她絕不說二。
水溶自是察覺到了甄馨的異樣,目光微微一動,伸手拉著兩人的小手,說道:“馨兒、雪兒,咱們出發吧。”
既然要收下兩人,也是該給兩人一些苗頭來,視若無睹的,這不是把人往極端上推去。
甄馨眸光怔怔的看著那被少年牽著的小手兒,芳心欣喜異常,俏麗的臉蛋兒浮上一層玫紅,垂著螓首“嗯”了一聲。
表哥好似是更喜歡妹妹多一些,但表哥現下記得她,那也就足夠了,畢竟以往的時候,彆說是牽手了,便是親近喊她馨兒都極少哩。
水溶牽著兩人出了屋子,乘上馬車便朝著寧榮街而去。
一路來到原寧國公府,因是被褫奪了爵位,榮光不在,當初門庭若市的場麵不複存在,現下冷清不少。
廂房之內,倚坐在床榻上的甄畫得知少年到來的消息,眉眼間洋溢著喜色,凝眸看著掀簾而入的少年,聲音帶著幾許雀躍道:“表哥。”
她就知道表哥會來看她們母女,望眼欲穿哩。
水溶凝眸看著榻上的麗人,嬌媚的臉蛋兒上帶著幾許豐腴,點了點頭,倒也沒說什麼。
這時,原本跟著水溶的甄雪越了過來,嬌俏的臉蛋上洋溢著喜色,移步近前,高興道:“姐,我來看你了。”
甄畫看見自家親妹子,心下微微一怔,旋即眉開眼笑的,拉著少女的手兒,驚喜道:“小妹,你怎麼來了。”
她是知道少女在北靜王府,倒是沒想到居然會過來看她,難不成是表哥的意思。
果不其然,甄雪回道:“是表哥帶我們過來的。”
聞得此言,甄畫芳心一暖,揚著美麗的螓首看向少年,美眸盈盈如水,心兒恍若吃了蜜一般的甜。
表哥心裡是有她的,不枉自個千辛萬苦的給表哥生了個女兒。
這會兒,甄馨移步上前,笑著說道:“二姐姐喜得千金,小妹給二姐姐道喜了。”
甄畫凝眸看了一眼甄馨,淺淺一笑,倒也沒說什麼,心下卻是膩歪幾許,什麼喜得千金,道的什麼喜。
水溶對於姐妹情深倒是不大在意,目光看著一側清麗的婦人,一頭青絲盤珠翠,鬢角斜插玉簪,上著百花衫,下束百褶裙,體格苗條,氣質端嫻,問道:“珠大嫂子怎會在此。”
沒錯,眼前的溫婉的麗人正是俏寡婦李紈,倒是沒想到她會在此。
李紈盈盈一禮,清麗的玉容帶著幾許淺笑,輕聲道:“畫兒坐月子,老太太那兒放心不下,便讓我過來看顧一二。”
因著自家兒子賈蘭在其身邊當侍讀,李紈曾在迎春姊妹去王府小住之際,也隨之同往,與少年接觸過幾回,其舉止自然有禮,又待自家兒子寬和,心裡便生出幾分好感,甚是感激。
水溶聞言恍然,畫兒生完孩子自是要坐月子,雖說寧國公府褫奪了爵位,可到底還是賈家的人兒,賈母那邊派人過來看顧,倒也是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