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祈帝答“約莫快子時正點了。”
銷雪呀了一聲,就趕緊爬起來穿衣,念念有詞地“差點就要錯過好時辰,妾還是頭一回和陛下一道守歲呢,妾叫人在爐子裡煨了紅薯,就是在這夜裡才香軟。還有那橘子,烤一烤焦甜潤肺,彆有一番滋味,陛下定得嘗嘗。”
淳祈帝不自主就有了笑意,待人穿好衣裳“怎地不問問朕何故來此?”
銷雪瞪人一眼“陛下來都來了,妾樂意見之,哪管是為何呢?要真細想,不過是陛下想妾了,又或是陛下憂心妾呢。但比起後者,妾還是希望陛下是想妾才來的。”
銷雪把手塞到淳祈帝掌心,兩個人的手都熱乎,隻是其中一隻尤其軟滑。
淳祈帝下意識把人的手握緊了“希兒可有被嚇著?”
銷雪笑“幸而宮裡的人機靈,曉得探路的。既然發現了,那妾就自個走會,隻當消食。如此,倒真沒發生什麼。妾無事呢,害得陛下憂心了。”
銷雪說這話時,在淳祈帝掌心撓了撓,調皮得很。
其實遇著這事,合該同淳祈帝哭訴賣乖的,叫人心疼麼。
但銷雪現下心情好,並不覺得這事兒多大,不想故作姿態,如此,又讓淳祈帝出乎意料了。
潛移默化,淳祈帝默默有種她本就與人不同的感覺。
兩人挨著坐下,一眾奴仆們早就在淳祈帝來時如鳥獸散去。
銷雪就問琉璃“人呢,都忙什麼去了?”
琉璃暗恨淳祈帝現在來,耽擱他們和銷雪夜話,垂眸恭順道“都做事去了,沒有事的便回房歇了。”
“陛下又不是不近人情的。罷了,大過年的都好好歇歇,沒那麼多事要忙。叫他們去後頭小院搭爐子吧,一年難得鬆快一回的,想吃吃喝喝談談都彆拘著,不想的歇也無事。琉璃你也去吧,本宮和陛下在這就行。”
銷雪是覺得無所謂,兩個成年人,哪還能照顧不了自己。
淳祈帝沒發話,那就是默認了,琉璃退下。
淳祈帝就看著銷雪自個在那剝紅薯皮。
紅薯早就烤好,赤烏把那麵上焦炭都擦乾,在放在爐子旁溫著,燙還是燙的,但銷雪裹著帕子也能撕,隻是撕也是一小塊一小塊。
“希兒對宮裡人倒是寬善。”
銷雪傲嬌了“寬善些難道不好麼?本不是多大的事,不值當說寬善。要妾說,這世上最玄乎的事兒就是投胎了,奴仆也不是生來就想當奴仆了。妾命好,天下的苦命人卻多,妾不是陛下,造福不了天下黎庶,隻能待身邊人好些。你好我好大家好麼,這些人大抵一輩子都聚在妾身邊,也仰賴妾呢。”
淳祈帝心弦動了,他就是覺得銷雪這話有點不對頭,但具體是哪他說不上來。
你要一個封建時代的帝王懂得人人平等,那是癡人說夢,銷雪話裡有這意思,但銷雪自己都是既得利益者,真說出這幾個字,自己都不好意思。
宮裡嬪妃大多都標榜自己心善,至少在他麵前不會欺壓奴仆的,私下裡如何不必說,可雲暉宮好像從未有這等子事。
便是叫奴婢退下,叫人自個鬆快,淳祈帝真是第一回見。
淳祈帝倒沒有不滿,他來這,本也是想看銷雪,兩人這般坐著也挺好,再不濟還有江海趙全。
可趙全瞧著雲暉宮的人,那叫一個羨慕。
不容得淳祈帝多想,就聽得銷雪呀了一聲。
淳祈帝轉頭看去,銷雪那雙手揪著自個的耳朵,臉蛋被火烤得紅撲撲。
淳祈帝低笑“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