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詹也很心虛。
當初確實是他答應了京墨,不會允許喬厲再入境,可是喬厲先斬後奏,他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京墨射殺吧?
那畢竟是他的兒子,是京墨的親叔叔啊!
京詹苦澀極了,“小墨,他已經知錯了……”
“他知錯了,那我過去受到的傷害就可以被視而不見嗎?他一句知錯了,過去犯下的罪行就可以被原諒嗎?誰來原諒?你嗎?誰替我原諒?”
京墨怒極反笑,好在還有理智尚存,提醒他眼前這位是自己的親爺爺。
“小墨……”
京詹腳步都有些蹣跚,麵對孫子的質問,他無地自容。
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眼前這個局麵,他比任何人都心痛。
“小墨,他就是為了祭拜你奶奶,你奶奶生前最疼愛他,這麼多年沒見,我怕她在底下著急,端午節快到了,就當全家團圓一次,我也不知道還有幾天在世上可活,你就當……成全爺爺可好?爺爺知道對不起你,無論做什麼都挽救不了,但他既然已經回來了,再遣送回去也沒有意義,等端午節一過,不用你提醒,我自己都會把他送出國。”
到時候不用京墨催,京詹都也不會把對方留在國內。
他年紀大了,京墨勢力已經發展到他都有些難以把控的地步。
把喬厲送出國是是最好的選擇。
一則害怕多生事端,二則,他總不能任由京墨弑叔,小墨這孩子,名聲已經夠爛了。
老人祈求的眼神讓人頓覺心酸不已。
京墨看著他蒼老的麵容,皺紋溝壑,頭發花白,即便有金錢的堆砌,他依舊要比同齡的老人老上許多。
其中有幾分是歲月無情,又有幾分是心憂子孫?
京墨不得知,他隻知道,來時想好的質問,如今再問也是多餘。
喬厲有愛他的父母,所以可以有恃無恐。
隻有他,無論是哪一次,無論是什麼時候,二者擇其一時,他永遠是被舍棄的那一個。
京墨肩膀忽然卸了力,緊繃的身體鬆懈下來。
“如若他再有動作,去不會留情。”
留下這一句,京墨轉身朝外走去,低垂的眸中滿是諷刺。
“少爺,怎麼就走了?”
下樓時,管家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嘮叨,“老太爺很久沒看見你,平日裡總念叨呢,您這次回來,剛好在家吃個飯……”
“不用了。”
京墨冷聲打斷。
家?
這裡哪裡是他的家?
明明到處是傭人,有說有笑,溫馨不已,卻讓他從心底騰起的寒意,比午夜的孤宅還要讓他心悸。
回到京都彆苑時已經接近下午兩點,禪韞坐在沙發上專心地製作乾花。
風乾了十二個小時的梔子花已經被取下來,茶幾上放著一個長方體的玻璃罐,還有一袋乾燥劑。
禪韞正小心翼翼地把花朵放到罐子裡,然後把乾燥劑填入花瓣的縫隙中定型,專注而認真,甚至都沒有發現他回來了。
一頭秀發半夾著在腦後,有幾根調皮的發絲垂下來,又被女孩彎到耳後。
京墨看著她恬靜的側臉,空洞的心忽然就被填的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