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病花子還在討論先有的雞,還是先有的蛋。
暗河下遊,突然傳來一陣殺豬般的慘叫,咆哮聲如利刃由遠及近疾馳飛來,幾乎給漆黑的洞天劃出了一道口子。
身處幽暗險境,可謂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我豎直耳朵,努力分辨著到底是大蜈蚣還是屍頭琨追來了。
我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是凶獸混沌聞見人味,沿河上來趁火打劫,那真是小牛翻白眼——完犢子了!!
可回聲反複飄蕩,越聽越像是人的求救聲,越聽越是熟悉。
“這好像是胡大頭的聲音!”
病花子和我對視一眼,側耳再聽,聲音已經逼近了。
我接過火把,伸頭往下遊張望,想要看清是不是他。
心想這個胡大頭到底在搗什麼鬼?怎麼會叫出豬聲來了?
晃動的火光沿著河床飄蕩到深處,映出兩個快速移動的黑影,就在幾十步外。
臃腫壯碩的黑影在前邊跌跌撞撞的朝我的方向奔命,緊跟在他後麵的黑影正手持兵刃瘋野似的劈砍。
那嗚嗚渣渣的人不正是胡大頭嘛!後邊還跟著文主簿。
唉?不對勁兒
文主簿怎麼在追著砍胡大頭呀!才分開不久,哪來那麼大的仇?莫非是中邪了?
此時,胡大頭也看清了是我們,連滾帶爬的朝著火光衝了過來。
我剛要過去接應,一把被病花子攔住。
病花子低聲道“彆過去,小心有詐!等他們過來!”
我一拍腦門對呀!豈能好了傷疤忘了疼,之前就在“冒牌胡大頭”、“冒牌駱駝”身上吃過虧,居然還這麼大意,實在是愚蠢。
更何況文主簿行為怪異,當前情況還不明確,還是不冒然行事為妙。
“胖黑影”見我倆站在原地不動,更急的火冒三丈,嘴裡罵罵咧咧的,兩條肥腿卻如同踩了風火輪,捯的快到起飛。
我見如此一道“肉山”向我壓來,急忙躲閃到山壁下,以防他把我撞到河裡去。
“胖黑影”本想借力停住,但見我躲開了,他直接衝向病花子。
病花子錯步閃身,繞了過去,正好和文主簿臉貼臉對上了。
“胖黑影”沒了著力點,一坨肥肉撲在我腳下,嘭的一震,摔了個狗吃屎。
文主簿見病花子,不喜反怒,眼神殺氣騰騰,神似“屍頭琨”。他揮動手中短刀朝病花子作勢就砍,看樣子果真是中邪了。
病花子閃挪到文主簿身後,變掌為刀,兩下連擊,劈在了文主簿後脖頸處。
文主簿瞬間癱軟下來,昏死了過去。
病花子環臂抱住文主簿,平放到了河岸石台上。
“胖黑影”勃然大怒,朝我罵道
“你個鱉孫兒!眼瘸了?看不見老子快被砍成肉餡了,還他娘的在旁邊看著,虧了老子路上那麼疼你個白眼狼!”
張嘴就罵娘——不是鄉霸就是流氓,看來這個胡大頭十有八九是真貨。
我暗自忖度著,又見病花子朝我點了點頭,便更加踏實了。
胡大頭見我對他視而不見,氣得直往我臉上吐了口粘痰。
我發揚唾麵自乾的風格,急忙陪笑告饒
“我的胡大爺,你老人家彆挑理~~荒郊野嶺的,冒牌貨太多,小的這不是怕你是假的嘛!
你看文主簿一直在追著砍你,總得掂量一下不是?小心駛得萬年船不是?!”
胡大頭怒氣衝衝,給了我屁股兩腳,罵道
“嗯???狗屁真的、假的!你胡大爺還能有假,那‘文弱書生’不知道中了哪門子邪,一見到河水就變成了‘奪命書生’,抽刀就砍,差點就把老子的大頭砍成丸子頭了!”
我扭頭看向陷入昏迷的文主簿,見他麵色還算正常。
病花子翻開文主簿的眼皮,嚇了我一跳。
隻見他的眼白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看上去像七、八天沒合眼的。
接著,病花子手搭在文主簿的寸關尺上切脈。
“沒啥要緊吧?”胡大頭小心翼翼湊近問。
病花子顧不上言語,從上衣抽出兩根針,在火上燒了一陣,隨後撚動針柄紮進了文主簿大拇指的少商、商陽兩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