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過疤?”
男人聲音啞了些,逐字逐句間藏著熟稔的惡劣。
細微痛楚蔓延至神經末梢,她恢複清醒,定住心神。
“疤見過不少。”祝夏的聲音輕而緩,“我親手造成的疤沒見過。”
話音甫一落下,室內陷入寂靜,她的呼吸也發悶幾瞬。
賀連洲眼神緊鎖著她,嗓音低沉“祝醫生對每位病人都這麼上心?”
手腕的力勁絲毫未減,祝夏懷疑一旦她說錯話,他會立刻捏斷自己的手。
默了默,她打著圓滑的腔調說“賀先生說笑了,醫生對病人都是一視同仁的。”
一個祝醫生,一個賀先生。
有來有往。
賀連洲很快就鬆了手。
那難以忽略的觸覺像是她的一場黃粱夢。
祝夏用棉簽幫他擦藥,敬小慎微的樣子仿佛他是炸彈,一觸就炸。
無論她力道如何,男人都毫無反應。可高位者特有的積威和壓迫感又很強烈。
怕也隻有祝夏能在賀連洲的注視下胡思亂想。
她的思緒縹緲。
傷勢很重,皮肉綻開,幾近見白骨,疤肯定好看不到哪裡去。
他又不是沒有錢,為什麼不去掉?
是要時刻提醒自己那段愚蠢至極、荒誕不經的往事?
上好藥,祝夏告知他幾句醫囑。
賀連洲斂著眉神色淡漠,表麵保持禮儀風度看著她,也不知有沒有在聽。
奉承他的人那麼多,用不著她囉嗦。
她無所謂他記沒記住。
探視時間,港仁醫院長廊不時傳來歡樂的笑聲,蘇微雯替蔣昭檢查完,沒什麼大礙,不是術後並發症。
蔣安嶼提起來的心臟歸回原位,麵色稍霽,抬頭瞥見一前一後走進來的祝夏和賀連洲。
蔣安嶼鏡片後的一雙眼閃過驚愕,溫雅打招呼“祝醫生。”
“蔣先生。”祝夏朝他點頭示意,看了眼朝自己伸出胳膊的farah。
蔣安嶼繼而說“farah有些發熱,我帶她來看看。”
“沒什麼大礙。”蘇微雯站起身,瞧見祝夏,神色輕鬆幾分,粵語道謝“情況比較緊急,還好有你。”
祝夏如尋常一般,用粵語跟她說不用謝。
蔣安嶼抓住farah兩條柔軟胳膊,看向祝夏,驚奇道“祝醫生會講粵語?”
祝夏巧笑,落落大方說“一點皮毛。”
聞聲,賀連洲輕瞥一眼她。
祝夏有所察覺,腦袋稍偏,對上他的目光。
兩人視線相接,徒生一種不可宣言的隱秘感。
說起來,她的粵語還是他教的。
那時候她沉迷於粵語歌,對自己的發音有極高的要求,便讓他每天用粵語跟自己溝通。
畢竟耳濡目染是最好的教育方法。
估計賀連洲也沒料到有朝一日竟然有人敢規定他必須用某種語言跟她說話。
他說粵語時的咬字發音,是適合說情話的九聲六調,很好聽。
“祝夏。”
賀連洲叫她過來。他總喜歡連名帶姓喊她,簡單的兩個字從男人清冷的嗓音念出來飄到耳畔,似有若無帶著繾綣。
祝夏鐘意在陽台吃宵夜,視野開闊,可以觀看城市繁華璀璨的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