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煜這般眼神,祝夏見過好幾次。
第一次在她十五歲,宋成煜十九歲。
放學鈴響起,學生陸續離校。他和朋友玩樂,說晚點到學校接她。祝夏答應,等待的時間,她留在教室做題,恰好班級班長也滯留。接到宋成煜電話時,祝夏收拾東西離開,班長順路,兩人一塊走到校門口。路上,班長詢問她課業的事情,祝夏禮貌地一一解答。
校門口停放著一輛炫酷的藍色帕加尼跑車,宋成煜坐在駕駛座上,手肘搭在車窗,看見她和班長有說有笑出來,臉色陰沉。
祝夏上車,係好安全帶。回家的路上,她注意到他的臉色,以為他今天塞車沒有發揮好心情不悅,便從包裡拿出趙姨早上給她的巧克力糖,想著能不能安慰他。
宋成煜質問她那個男生是誰,她想起以前被他弄走的同學們,隻說是學校同學。
宋成煜臉色更沉了。
車開到一半,他把她趕下車。那天,天氣很冷。車上有空調,祝夏上車就把厚衣物脫下了,下車的時候她身上隻有貴族學校的裙裝校服。
祝夏不懂自己哪裡做錯了。她和班長的的確確隻是同學。宋成煜控製欲強,她從小到大連女性朋友都沒有,可她一點怨言都沒有。
她知道,他是在擔心她、關心她。
這回,祝夏同樣沒有怨言。
宋家收養她的原因是宋成煜需要有人替他擋災。
她是為他存在的。
她沒有權力去拒絕。
祝夏頂著京城凜冽的寒風一步一步走回家,中途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宋成煜慢慢開著車說上車,告訴我他是誰。
祝夏沒有上車,雨水淋濕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冰冷刺骨。和七歲被埋在廢墟堆裡一樣陰冷,她顫抖著身軀,艱難走回家……走回宋家。她眼睛濕漉漉的,不清楚是雨水還是淚水。
雨勢漸大。宋成煜看著暴雨中那抹纖瘦的身影,眉頭擰得死死的。他下車,直接把小姑娘抱上車,讓她在後座把濕衣服脫掉,換上他的衣服,讓傭人煮驅寒湯。
但祝夏還是因為淋了一場大雨感冒發燒了。
生病的三天,宋成煜為了留在家裡照顧她,違背他母親溫千惠的命令,跟溫千惠吵了一架。
那會兒她不清楚,為何有人能一邊對你無限好,卻又能因為某些事"懲罰"你,"折辱"你,讓你難受,讓你哭,教你看清現實,告知你隻有我是對你好的。
像在訓斥一隻貓,讓它聽話。
課間時,祝夏聽到班上女同學聊電視劇聊言情小說,說那是男人的劣根性,是占有欲,是生氣吃醋,是愛的本能,是愛的表達方式。
祝夏心裡堅定地想,如果這就是愛,那她並不想要。
不會去愛,更不需要被愛。
直到後來,她努力學習,斬獲國外學校的offer,踏出這片天地,走到更遠的地方。
看見了不一樣的風景。
夜霧彌漫,宋成煜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他臉雖陷進陰影裡,但下頜緊繃,連著脖子下的血管都微微暴起。
像是有一大筆帳要跟她算似的。
祝夏站著沒動。
“過來。”宋成煜清越的聲音綴上寒意,命令道。
祝夏黑曜石般的眼珠轉動,望了一眼他旁邊的車子,思慮數秒才往前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