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批糧食也陸續運往災區。
接下來,便輪到“搶糧”了。
陛下的詔書,對百姓、周邊府衙和那些豪商來說的確有用,但對那些老奸巨猾的貪官汙吏而言,卻未必有用。他們背靠大樹,向來慣於和稀泥,要想從他們手裡要到糧食,無異於虎口奪食。
上次宋弈被姚元昭彈劾私練兵馬,而那些所謂的“兵馬”,實際上都是陛下讓他訓練的暗衛。然而,他們也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暗衛,他們的真正任務,是搜集朝廷官員貪贓枉法的罪證。原本是為了日後一步一步清除國舅黨和鎮南王黨之用,但現在,不得不將計劃做些調整了。
宋弈整理了他們傳回的情報,專門羅列出其中涉及朝廷官員內部利益糾葛的部分,以及會導致他們內部矛盾分化的部分,又將其他分門彆類整理好,想辦法留給了鄒桐和黃光祿他們。
第二日,宋弈便帶著他的籌碼去“搶糧”了。
陳府。
“陳大人,這些年你和姚大人背著國舅爺私自吞沒如此巨額的錢財,你猜猜若是國舅知道了,會怎麼處理你?”宋弈一邊轉著手裡的茶杯,一邊微笑著看向戶部侍郎陳恒。而陳恒的麵前,正放著一本賬冊。
陳恒抓起那賬冊正欲撕碎,“陳大人儘管撕,這種賬冊,我這裡多得是。”
陳恒氣急敗壞,“好你個宋弈,沒想到,你竟然如此深藏不露。你是誰的人?鎮南王?”
宋弈帶著能融化春日薄雪般的溫和笑容,開口道“陳大人彆猜了,我誰的人也不是。我隻是想籌集到賑災的糧食,保住自己的小命而已。至於以後你們做什麼,與我無關,我也沒興趣。”
陳恒咬牙道“那你能保證,賬冊不會落入國舅手中嗎?”
宋弈笑道“當然。我隻是想要點糧食,糧食拿到了,有關陳大人的賬冊,自然會全部銷毀。”宋弈微微頓了一下,看著手裡的茶杯,幽幽道“陳大人也彆想著殺人滅口伺機報複什麼的,你若是動了我,你全家老小,一個也活不了。所以,我勸陳大人還是識趣一些得好。咱們今日合作愉快,日後互不相擾。”
陳恒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聽宋弈方才那語氣,恐怕宋弈背後是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撐腰。那位大人物既然能為了他一個人對陳家全家人動手,那說明宋弈在那個人身邊的地位一定不低。
陳恒望了一眼站在門外的那些訓練有素的高手,最終還是隻能妥協。
“好,我答應你,你要多少?”陳恒咬牙問。
宋弈笑道“不多,五萬兩。”
“你說什麼!”陳恒嚇得當即跳起來,“你乾脆殺了我得了!我哪裡有那麼多錢!”
“是要你全家人的性命,還是要這五萬兩白銀,陳大人自己掂量,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宋弈使了個眼色,白時立即掏出一炷香,點燃了插在一旁的花盆裡。
陳恒牙咬得咯吱咯吱作響,指甲嵌進了肉裡,他低頭沉默許久,一直不吭聲。
宋弈坐在茶桌邊,悠然地品著茶,表麵上雲淡風輕,可他的後背全是冷汗。
一炷香很快就要燒完了,陳恒看了看那快要燃儘的香,又看了看門外,終究還是泄了氣。他當這個官,不就是為了一家人嗎?在性命麵前,錢財終究不過身外之物,不值一提。
“好,我答應你。但你如何保證,你一定能說到做到?”陳恒緊緊握著拳頭。
“陳大人若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但你今日若是不給錢,我保證,這本賬冊明日一早就會出現在國舅手上。”宋弈將茶杯輕輕放到桌上,起身在屋裡悠然漫起了步,“其實陳大人這些年賺的錢,遠不止於此,日後還會賺得更多,何必為了這點小錢,因小失大呢?陳大人說是不是?”
陳恒埋頭思索了片刻,道“好。我答應你。但你最好說到做到!”
宋弈笑得溫文爾雅“合作愉快,陳大人。”
“哼!”陳恒一甩袖子,彆過臉去,氣得吹胡子瞪眼。
不一會兒,陳恒便取來一個木匣,“五萬兩銀票,都在這裡了。”
白時立即上前接過,打開查看了一番。
“大人,沒有問題。”白時道。
宋弈點點頭,笑道“多謝陳大人慷慨解囊。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陳恒氣得臉色鐵青,“好走,不送!”他現在簡直恨不能一刀捅死他。他以前都沒發現,這個宋弈竟然隱藏得這麼深。這朝堂裡,究竟還有多少這樣的人?
陳恒看了一眼地上的賬本,忙撿起來,放到燭火上點燃燒掉了。
出了陳府,坐上馬車,宋弈才稍稍緩過一口氣來。
白時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在馬車外對宋弈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大人,你剛才演得可真好!那陳大人簡直嚇得屁股尿流!”